天气渐暖,冬日的夹袄也都要收起来,换上单裙了。
宋妙元的东西一向都是自己整理,甚少让夏春帮忙。
这日,楚鹤川坐在旁边看书,宋妙元收拾着自己的衣裳,突然响起了一声瓶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宋妙元垂眸看去,正是装着那枚保命金丹的瓶子掉了出来。
楚鹤川弯腰捡起那瓶子,觉得有几分眼熟,“这瓶子,我是不是见过?”
“这是鬼山先生离开时留下的金丹,说是给我保命用的。”宋妙元回道。
听到这话,楚鹤川点了点头,将那瓶子郑重的递回给了宋妙元,“那你可要收好。”
看着宋妙元将药放回自己的锦囊里,楚鹤川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保命的药,没什么别的禁忌吧?”
宋妙元微微一顿,然后抬头看向楚鹤川摇了摇头,“没有,鬼山先生的本事,你还不相信么?”
“相信。”楚鹤川说着,叹了口气,“算算时间,鬼山先生应该快要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妙元没有告诉楚鹤川,那金丹不能与川星草同服的事,甚至在听到鬼山廉快要回来的时候,握着锦囊的手还瑟缩了一下。
趁着开春楚鹤川还在忙碌,宋妙元又一次偷偷溜出了侯府,去见了魏明韬。
这次的魏明韬,神情有些沉重。
他看着宋妙元好久好久,才开口道,“妙元,侯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楚鹤川对你不错,我想,你要不就放弃……”
“师兄?”
宋妙元疑惑的看着他,这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话。
魏明韬讪讪的闭上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我去天牢见过师父了,这也是师父的意思,让你不要再为了宋家的事情奔波了,你……”
“那我爹娘呢?”宋妙元打断了他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如果宋家不翻案,那在牢里的那些人,注定是死局。”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努力了也没有翻案,或许会连你自己一起搭进去!那师父师娘费劲送你出来,不是白费了吗?”
魏明韬也激动了起来。
看着他涨红脸的模样,宋妙元闭了嘴,就这样睁大眼睛盯着他,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滚落了下来,灼伤了魏明韬那颗满是愧疚的心。
他撇开眼,不敢再去看宋妙元。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宋妙元发现了疑点。
“我爹的案子,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参与?”
“那人的势力,比康王还大?”
“难不成,是当今圣……”
宋妙元话没说完,就被魏明韬赶忙按住了嘴。
“你瞎说什么!不要命了!”
魏明韬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松开手,叹了口气道,“不是你猜的那样。”
宋妙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是哪样?师兄,你告诉我啊!”
看着她快要崩溃的表情,魏明韬也是一阵心疼。
他扶着宋妙元坐下,这才看着她道,“你可还记得,与师父齐名的曹将军吗?”
“你说曹佩明?”宋妙元蹙眉问道。
魏明韬点点头,“不错,都说南有元柏北有佩明,我大兴才能安枕无虞,昌隆兴盛。”
“难道他也与蔺锡族勾结,陷害我父亲?”宋妙元疑惑挑眉。
可就如魏明韬所说,曹佩明带的都是北方的兵,而她父亲宋元柏却是南方将领,曹佩明为何要陷害她宋家?
“师父所掌的兵权一分为三,一份交予曹将军,另外两份则是分给了刚刚提拔上来的两位上将军。”
说着,魏明韬深吸一口气,“这三人,皆是许太师门下。”
魏明韬说到这个份儿上,宋妙元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这不就是明说了,宋家被陷害谋反,也有许太师一份儿么。
她呆愣在了座位上,脸色惨白如纸。
康王,严祭酒,许太师……
这任何一个,都不是她能撼动的。
“师妹,你听我一句,这事情还是算了吧。”
魏明韬的声音也有些落寞,“若是楚鹤川待你不好,你就来魏国公府,师兄必能护你一世周全。”
“不必了……”
宋妙元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起身下楼离去。
魏明韬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愧疚的不敢上前,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看见宋妙元进了侯府的后门,这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只顾着走在前面的宋妙元,却没注意到,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赫然挂着侯府的标志。
见魏明韬离开,马车外坐着的陆昭这才开口,“侯爷,魏世子走了。”
马车里,楚鹤川闭上了眼睛,声音冷漠,“回府吧。”
他回到胥止院的时候,宋妙元还没能从魏明韬带给她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看到宋妙元失神的模样,楚鹤川咳嗽一声,“你今日过的如何?”
宋妙元转头看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还不错。”
“没有出去转转吗?金缘阁上了新的首饰头面,金氏布坊也有从南方来的新锦缎。”楚鹤川又问着。
摇摇头,宋妙元有些懒的靠在一旁的软榻上,“没有,我有些疲累,便歇着了。”
她说的稀松平常,可楚鹤川那颗心却是缓缓下沉。
若不是路过望仙楼的时候,他抬头瞥了一眼,怕是真要相信宋妙元的话了。
看着她毫不心虚的样子,楚鹤川突然就觉得陌生了起来,前些日子里,她的温柔,她的笑,是不是也都是假的?
见他迟迟不说话,宋妙元疑惑的抬起头来,“瞧你脸色不是很好,怎么,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楚鹤川摇头,“没什么。”
没了跟宋妙元说话的心思,楚鹤川叹了口气,转头就出了屋子,径直去了书房。
虽然察觉到了楚鹤川的变化,但宋妙元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哄他,干脆躺在了榻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魏明韬说的话。
他说,要不就放弃这件事吧。
他说,想要翻案太难了。
他说,爹娘也不想她冒险。
他说……
宋妙元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腰间却被一个硬物硌的有些发痛。
她微微皱眉,伸手拿出那个硬物,正是装着金丹的瓶子。
“金丹可保命,却不能与川星草同服,切记切记!”
想起纸条上的话,宋妙元握着瓶子的手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