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屠狗一声暴喝,半空中的神虎应和如雷,在虚空中一个强有力的蹬踏,猛地合身扑向地面。
身还未到,一阵凶恶的狂风已将方圆数十丈内幸免于马蹄践踏的野草吹得尽数倒伏。
位于中心的刘屠狗大袖飘飞,长发在空中狂舞,举向空中的屠灭刀向着身前狠狠一划,压榨出最后一道杀人如剪草的刀气,先于神虎一步在狄骑中掀起腥风血雨。
有了地上的人马做比,越发临近地面,神虎的身形就越显得巨大无比。
它的一只前爪当先落下,轻而易举将五六名狄骑压成碎肉,另一只爪子则向身前狠狠一捞,轻松抓碎三人两马、顺带将十几骑扫飞的同时,已经牢牢将那道刀气攥住。
神虎将刘屠狗护在身下,后爪甫一落地,立刻人立而起,原地转身的同时爪握刀气扫出一个巨大扇面。
与此同时,神虎的身形急剧缩水,刀气则骤然壮大,虽不及先前精纯凝练,但波及的范围更广,瞬间清空了刘屠狗方圆十丈。
这一击堪称石破天惊,虽然最后的庞大刀气因为追求广度而威力不足,许多被扫落马背的狄人都只伤不死,仍是将这近千狄人的胆气摧破。
原本被无数人马阻隔的阿嵬冲了过来,刘屠狗将奄奄一息的千夫长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
他张开大口深深吸气,周身散乱刀气如飞鸟投林,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小球,飞进他的喉咙。
那肉眼可见的圆形突起沿着他的脖颈下落,最终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响彻这片被鲜血浸润的寂静草原。
仿佛也收到了吸引,只余一丈高的神虎合身一扑,化作一件奇特狰狞的虎形罡衣,将二爷和阿嵬尽数罩住。
“杀!”
屠灭刀、神虎骑,散发无穷煞气的一人一马杀向数百狄骑,后者则如惊弓之鸟,溃散如雪崩。
熟狄的战士也无一例外地向北亡命奔逃,眼前这名黑鸦首领境界高到没边儿,杀起人来更是不分敌我,被那头神虎杀掉的,可有许多是赫伦部最勇猛、敢冲进生狄堆里拼命的勇士。
见到自家大人如此神威,黑鸦们士气大震,给不管不顾逃命的狄骑让开道路后,在几名什长的带领下衔尾追杀,一路砍瓜切菜,竟无一个狄人敢停下来反抗。
和老四留了个心眼,带着几个人留下,用最快的速度收拢起战场上的无主马匹,聚集起一个庞大马群,才驱赶着向大队人马追去。
二爷遥遥缀在黑鸦们身后,一边儿勉力维持着渐渐稀薄的神虎罡衣,保证给逃命的狄人以足够的威慑,一边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件罡衣不过是个样子货,可是连普通的弯刀和箭矢都无法抵挡的。
他虽未受伤、体力也足,屠灭心刀和识海心湖却近乎干涸,不单气海传来阵阵空虚之感,头颅更是疼痛欲裂。
此刻的二爷连真正的罡衣也无法凝聚,别说遇上宗师高手,再来一个练气巅峰就要凶多吉少。
三五百群龙无首的狄骑下意识抱团,一路向北奔逃。
实际上狄人仍有一拼之力,然而败亡已成定局,虽说无法被人数太少的黑鸦们杀尽,但也逃不出太多。
几十名黑鸦追亡逐北,连杀带赶,割肉般一刀一刀将抱团的狄骑削减到不足三百人。
鲜血和尸体点缀着沿途风景,为和老四的马群指引着方向。
不少因马力不足而渐渐掉队的生狄与赫伦部战士干脆下马请降,丝毫不敢向同样掉队的孤单黑鸦挥刀。
赶上来的和老四一声令下,这些俘虏便乖乖弃了刀箭、交出马匹,老老实实走在放慢速度的马群前方。
走了半个时辰,中途再次经过了那个满是死人的皮市,还遇到了董迪郎率领的接应人马,越发壮大的马群和俘虏队伍最终止步于同样死伤狼藉的赫伦部营地。
刘屠狗和黑鸦们站在营地外,面前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狄人,有青壮亦有少数老弱妇孺。
凡是能赶上乃至俘获的生狄都已杀尽,眼前这些都是赫伦部仅存的族人。
那名千夫长已经被割下头颅,尸体倒毙在草丛里无人理会。
一名上了年纪的狄人跪在最前方,干枯褶皱的老脸上刺满已经变了形的青紫色花纹,披散开的稀疏而雪白的头发上沾满泥污,显得十分狼狈。
头回见到狄人里的巫者,刘屠狗不免多看了几眼,脸上刺青倒还罢了,那双赤脚更为醒目,脚掌很宽很厚,与常人的脚差异很大,应当是常年没有鞋子束缚和保护的缘故
他开口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南原狄人已经大举南侵,先锋至少是一个万人队。他们刚刚熬过一个寒冷冬天,人饿马瘦,头一个就要拿你们这些依附大周的熟狄开刀。”
那名年老巫者伏下身体,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以示恭顺,然后才敢抬起头道:“感谢旗总大人为赫伦部报仇雪恨,可以让这些孩子安安心心去投靠别的部落。”
刘屠狗闻言微微有些吃惊,仔细一想就心中了然,在生狄与黑鸦的共同努力下,损失了大部分人口的赫伦部已经失去了自保之力,早晚要被人吞并。
二爷下令和动手杀人时毫不犹豫,此刻倒有些赧然,抬起手抚摸着眉心竖痕,有些自嘲地想道:“这回怕是要在草原上落个灭人一族的坏名声吧,虽说很威风就是了。”
一旁的杨雄戟血染征袍,他今日凭借雪蹄绿螭兽的超卓脚力,往来冲杀、斩杀极多,很是添了几分煞气神采,此时禁不住开口道:“二哥,若是那个死鬼千夫长没有说谎,南侵的生狄万夫长以阴山为中心撒下了九千人马,麾下不过一个千人队,要不要来把大的?”
之前那名死鬼千夫长嘴硬得很,刘屠狗二话不说便大刑伺候。一边儿给他渡入乙木灵气吊命,一边儿又用刀气让对方尝试一番千刀万剐。
千夫长本就深受重伤,有些浑浑噩噩,意志力已经大为降低,哪里能熬得住这样的痛苦?
一番审问之下,第四旗众人纷纷大骂晦气,草原这么大,怎么偏偏就给第四旗撞上了这两支最为胆大包天的生狄千人队?
所幸其中一支在深入阴山南麓的途中折损了小半,否则黑鸦们必然要多死上几个。
至于另一名千夫长,竟是还没来得及使用罡气护体,便被刘屠狗第一道突如其来的刀气斩杀,这才导致了那支千人队的迅速溃败,转而去投奔那位正在率领部下调虎离山的千夫长。
桑源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故意叹息一声道:“这种有王室血统的实权军官,可是能换来天价的赎金的,可惜了。”
刘屠狗哈哈一笑:“不是还有个万夫长么?”
他环顾还活着的七十多名部下,几乎个个带伤,所幸都是轻伤,没有断胳膊断腿的。
但凡在刚才的乱战中受了重伤的黑鸦,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在二爷眼中,普通黑鸦士卒倒还罢了,几名什长个个斗志昂扬。
毕竟以不足百人击破两千人,纵然刘屠狗所杀就要占到三至五成,仍然是极骇人的战绩。
万夫长?
因了二爷一句话,七名什长乃至许多刀卫的面容愈加振奋狰狞,功名之心大盛,煞气杀心也与战前有天壤之别。
刘屠狗笑道:“怎么一个二个都如此急不可耐,几十个人就想奔袭千里去取大将首级,嚼得碎、吃得下么?也不怕被崩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