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呀!
沈幼初双眼放光,本来大仇得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一低头,看到躺在地上受伤的宁无恙,她再次哭出声来。
这一声,直接让宁无恙破防了。
“不是……沈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他最擅长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都对沈小姐不管用了吗?
沈幼初抽抽㗳㗳的反问他:“这么危险的事,你在做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啊……这……
大概是因为太过危险,担心你不同意,然后直接派杀手去杀掉元国师,最终因为元国师之死搞成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大事,才不能说的吧。
宁无恙很少被人问得哑口无言,但他这次选择沉默。
少说少错,装死挺尸。
沈幼初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周乾亲自带着随行太医赶了过来。
一到高台上,那些贴身龙卫,便将整个高台的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十分仔细的把地上的残渣全部捡拾干净。
假如不是上头的亭阁缺了一角,地上还躺着一个宁无恙,还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宁无恙一边暗中感慨着龙卫的利落,一边对着周乾歉然一笑。
“陛下……微臣……就不起来行礼了。”
“你倒是想行礼,你能行吗?!”
周乾陡然拔高声量,把不知情的宁无碍与云飞吓了一跳。
宁无碍连忙单膝跪地,抱拳一拜:“陛下,五弟并非有意冲撞陛下,实在是天灾无眼,还望陛下恕罪,若陛下实在气不过,草民愿代五弟受罚,绝无半点怨言。”
“……”
明明是想关心宁无恙的周乾,听到这番诛心的话,又气又笑,他伸手颤巍巍地对着护兄弟如手足的宁无碍虚点了几下,最终还是对着太医低吼一声。
“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查查宁爱卿的伤势如何!”
“是,是……”
太医没凑近看,便知道宁无恙伤得极重。
眼见陛下如此看重宁无恙的态度,心里嘀咕着,自己今日是真的倒霉透顶。
这宁大人是被雷劈的,可若是被劈死了,倒成了他医术不精,只怕陛下要拉着他去陪葬了。
太医觉得宁无恙的伤极重,那是因为地上的那些血迹做不了假。
可当他凑上前仔细查看了后背的伤势,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启禀陛下,宁大人外伤不严重,并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只是看这瘀青,恐怕有内伤,需要先转移到平坦温暖之处,再行温血止痛的医法,方才不留后遗症,还需要以极品黄精来提炼药汁,涂抹全身,方可确保无虞,如此一来的话,七日便可见效,应当不耽误比试当日的发挥。”
太医说得如此笃定,可见对于这样的伤势极其有把握。
周乾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当看到那一片片的鲜血,还有宁无恙如金纸般的脸庞,他依旧是心有余悸,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朝他嬉皮笑脸的宁无恙。
这小子知不知道,当看到高台被雷劈的时候,他三魂差点吓飞了七魄,还以为这次与北狄国师斗法,是宁无恙输了。
幸好!
幸好最后死的是北狄国师。
可看到宁无恙伤得这般严重,他依旧是后怕不已。
“比试不比试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的身体调理好,来人,去找太医院使来,不论为了治疗宁爱卿的伤要何等珍贵的药材,都直接去药房抓药,事后再报批即可。”
周乾说完便催促着站在一旁的苏培元。
“苏公公诶,你快去下令啊!”
“啊?啊!老奴这就去。”
苏培元还是头一次被当作跑腿的使唤。
但为了宁诗仙,他也是甘之如饴。
这位宁诗仙可真的是太神了。
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竟能隔着十丈来远,于那万人之中,独独劈中了那北狄国师,替华大师报了血仇。
苏培元暗悔自己读书少,以至于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
牛!
太牛了!
除了陛下以外,宁诗仙绝对是他苏培元在这世上最佩服的人。
暂时还没有之一。
打发走了苏培元后,周乾提步上前,仔细的盯着太医给宁无恙治疗外伤。
说是治疗,其实许多伤口都已自行止血。
周乾看到其中伤可见骨的血口子,流血速度异于常人,颇为惊讶,再伸手号了号宁无恙的脉,了然一笑。
“难怪你小子敢冒这个险,原来是得了华大师云息功的真传,华大师这是救了你一命啊。”
“是啊。”
宁无恙无比认真的附和了一句,倒让周乾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在旁边的宁无碍,眼见二人的互动,终于意识到,五弟与陛下暗中在做什么事,才导致了此次受伤。
方才陛下并非想责罚五弟,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想到这里,宁无碍也放下心来。
但是。
高台之上,宁无恙没有性命之危,沈幼初连皮都没被擦破。
但高台之下。
回过魂来的北狄主使,看到已经燃烧到只剩下一大块黑炭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元国师的那坨东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他扯着同样傻站在当场的护卫,手指着那团黑炭,笑容癫狂的质问:“我是被雷声震得眼花了吧?不然,我怎么没看到元国师呢?元国师呢?国师呢?我们北狄国师在哪里?大兴皇帝,你把北狄国师交出来!”
北狄主使无法想象。
他与国师一起参加赏诗会,国师死了,他还活着的下场。
只怕他回到西夷馆,皮都能让笛卡那多给扒掉!
哪怕国师是被天雷劈死了,也要把锅甩到大兴人的头上,让大兴人来顶罪。
再说了!
国师可是会控雷术的,如果没有大兴人从中做手脚的话,能够控雷的国师,还会被雷反噬吗?
绝对不会!
北狄主使知道他这种想法其实是歪理,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也只能煽动着周围那些早已看傻眼的北狄才子们,振臂一呼。
“还我们北狄一个公道!”
“偿我们国师的命来!”
“一定是你们大兴人害了我们国师!”
北狄主使的呼声,让在场许多接受不了国师已死这个事实的北狄人,跟着愤怒地呐喊起来。
周乾知道元国师对于北狄人来讲,几近于神明,意义非凡。
可当看到北狄主使如此无耻,毫无证据就将罪名扣到大兴的头上,他顿时气笑了。
“一群蛮夷之辈,实在是不讲理!”
周乾握了握拳头,看了一眼随时准备着杀下去的静娴丫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北境大军刚刚暗中调动至北狄边境,还未休整。
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机。
“宁爱卿,他们如此质疑我们的待客之道,该如何是好?”
周乾再次给了宁无恙一个表现的机会。
因为他相信。
宁无恙既然打算让北狄国师,像华易一样死去,那便会善始善终,也让北狄国师像华易一样,死了也要吃一个哑巴亏。
“陛下,他们编过一个现成的理由,我觉得正好能用得上。”
宁无恙狡黠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