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扯着脖子翘首以盼,等着淳于寒的这个但是之后要说的话。
太后也来了兴致,这可比戏班子唱戏有趣多了。
“但是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臣的想法。”
皇上的胃口被吊了个足,话也不说就等着听淳于寒的下文。
“歹人夜袭监国府那夜,臣能全身而退,并不是因为监国府戒备森严,全都是因为那日俞念替臣承受了致命的一刀。”
说到这,李铭瑾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了,原来那一刀并不是被淳于寒防住了,原来是俞念这个碍事的给挡住了,真是该死。
“这一刀,歹人下了杀心,俞念不光身负重伤还中了剧毒,后来人虽然救了回来,但那一刀却伤及了俞念的根本,医女诊断,俞念她……”
淳于寒说着,还眼神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俞念和俞淮风。
俞淮风也询问似的看了一眼俞念,他知道俞念受了伤,但并不知道她伤得那么重,而且还中了毒。
这种情况下,俞淮风还罚俞念去跪了祠堂,此刻的内心里充满了愧疚。
俞念只能安抚地朝着俞淮风一笑,她其实也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俞念她,已经再难生育了。”
淳于寒这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在大昭国这样的古代,女子若是不能生育的话,在夫家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而且大家都能听得出来,淳于寒这个说辞已经很是委婉地在保全俞念的颜面了。
太后第一个朝着俞念投去了惋惜的眼神,本来太后还挺喜欢这个丫头的,性格有趣,家世又好,就算不能跟太子,来日等她的二皇孙回来,也可以给他相看的,但如果俞念不能生育的话,在皇家定然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俞念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捏着帕子掩住了半张脸装做难过的样子,心里咒骂着淳于寒。
真会搞事情,求娶就求娶,干嘛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偏偏俞念现在还无法反驳,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下去。
这一句话,引得俞淮风沧桑的眼眸里起了水雾,他眼底通红地看着俞念,也顾不上什么君王礼仪,一开口便是沙哑了嗓子。
“念念,我的女儿啊,老天为何如此待你!”
俞淮风猛地明白了,难怪把俞念从监国府接回来之后,她会说出那种魔怔了的话,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俞丞相这个人虽然为官老奸巨猾,但他鬓角斑白,此时也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看着他在殿前老泪纵横,俞念也拢起了眉头,有些于心不忍。
俞念起身去殿前扶起俞淮风,拍了拍他的手背。
“俞念救命之恩,臣无以为报,唯有给她余生依靠,仅此而已。”
淳于寒看着这殿前的气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悠悠开了口。
平日淳于寒多是冰冷狠绝的形象,今日说出这话来,倒是显得有点人情味了。
对这桩婚事,皇上也没什么异议,淳于寒是个宦官,他娶谁都一样,俞念又成了不能生育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们倒是很般配。
在大家都为俞念命途多舛,淳于寒情深义重而感叹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孤听闻监国府是深夜遇刺,敢问那么晚了,为何俞念会出现在监国府,又与监国大人在一起?”
太子语气古怪的开口,俞念即便是他不要的女人,别人也不能要,尤其是不能和淳于寒这种祸害混在一起。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俞念正准备装哑巴,听淳于寒怎么狡辩的时候。
只听见淳于寒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此事下官也没来得及问过她,今日就让她自己说吧。 ”
俞念银牙暗咬,好你个淳于寒!你个甩锅大侠!
这么关键的事情就甩到她身上来了。
俞念总不能说她去给淳于寒喂饭去了,未婚女子深夜私会,不仅名节没了,还得被扣个帽子抓起来浸猪笼。
俞念还想着俞淮风能不能帮着她解释两句,可回过头一看,她亲爹那眼神,对这事儿好像也挺好奇的呢……
罢了,罢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俞念就调整好了状态,连嗓音听起来都有几分柔弱。
“臣女那日心烦夜不能寐,忽闻有箫声从墙外传来,臣女好奇如此宛转悠扬的声音是从何而来,便寻了墙梯,这才知道原来丞相府南墙外,竟然连着监国府的后院。
俞念谨遵女德,只想躲在暗处听淳于大人演奏一曲,谁知忽然便听到有人喊刺客来了,电光石火之间,臣女见有人偷袭大人,一时情急,便冲了上去。”
俞念这套瞎话编得很是丝滑,连个思索的停顿都没有,仿佛那夜的事情就是如此一般。
凡事如果和风雅这种事情沾上边,听起来就没有那么逾矩。
淳于寒恍然大悟的样子,踱步靠近了俞念,抬手动作温柔的帮她扶正了发髻上有些松的红晶喜鹊步摇。
心中暗叹,这个小骗子要算得上谨遵女德,那大昭国的女德恐怕要重修一份了。
淳于寒和俞念,两人都穿着紫色的衣衫,大片的鸢尾花和金色的巨蟒交相辉映,若忘记他们的身份,当真觉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事情再次脱离了李铭瑾的预料,俞念的说辞滴水不漏,没有一点慌张。
俞念编的故事,听得太后入了神,不禁问了俞念一声。
“淳于寒就是你和哀家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吗?”
俞念微笑着颔首,算是默认了。
太后这个话放在这种情况下问多少有点不对劲儿,但俞念这个确实是没说谎。
“既然如此,那哀家来替你们做个主吧,皇帝可好?”
太后多年没有管过这种闲事,皇帝立刻表示全听母后做主,也是为了寿辰哄老母亲开心。
“那便挑个好日子完婚吧。”
太后下了懿旨,淳于寒很自然的接了话茬。
“刚刚陛下也说,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那我们就初七完婚,到时定要让太后喝到我们的喜酒。”
淳于寒这话音刚落,太子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皇上虽然没有正式下旨,但那意思明明是让太子初七大婚。
俞念面上笑着和淳于寒一起谢恩,内里却心焦磨烂,淳于寒这个狠人,连太子大婚的日子都敢抢。
就太子那个小心眼的,指定是要恨上他俩了。
天气本就闷得厉害,众人说话间还算晴朗的天空便阴云密布,一场大雨顷刻将至,太后下令叫外头的人散了,剩下的挪去殿内休息。
宫人忙乱收拾的空档,李铭瑾眼神阴暗地让福禄给长公主带去话去。
让她待会儿尽管对俞念下手,就算死了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