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清闻言,并不搭腔,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老太太还以为是江文清心疼林墨婉,她连忙拉了拉他的手,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白吃的东西啊,她一介孤女,无父无母,咱们收留她,已然是莫大的恩情了。”
“难不成还要叫她和瑞姐儿一般千娇百宠不成?你可长点心,我虽疼她,但也不能叫她骑到咱们头上来撒野了,郡主被禁足的事,确实是婉姐儿没分寸了。”
在老太太心里,就算知道林墨婉是无辜的,也知道林墨婉只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要知道,公叔庭月当年可是最受宠的昭和郡主啊。
如今若是公叔庭月因为这件事情而和皇家闹翻,那这就意味着,现在江家因为公叔庭月而受到的优待将会消失。
涉及到自身利益,如此想来,老太太自然就对林墨婉不满起来了。
面对老太太的提点,江文清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江文清哪里是心疼林墨婉啊,那是怕林墨婉再对老太太做手脚啊。
可他如今不能直说,他没有证据,而且也不能暴露林墨婉的身世,否则,他同样都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江文清叹了口气,终了,也只是语气沉重的道:“母亲,您宽心,儿子心头自有定数,您只需安心养好身子,等着抱住大胖孙子就成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又回来了,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听着江文清说给她再抱一个大胖孙子的话,笑意也是直达眼底。
将屋内的话听了个全,林墨婉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将手里药碗递给一旁的玉枝,她抬手,若无其事的敲响了房门。
江文清没说话,看林墨婉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厌恶和警惕,但似乎又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别开了脸。
林墨婉走到床前,老太太便一如往常热络的拉着林墨婉手,亲昵的让她坐在床,看她的眼神中也满是欣慰。
最后,还是老太太笑着,苍白着脸有气无力的招呼林墨婉:“无妨,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坐。”
林墨婉纹身,才推门进去,抬眼看见江文清的时候,她脸上的诧异恰到好处才,佯装不知情的样子,随后温柔一笑:“我不知父亲在,贸然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林墨婉也笑得温柔腼腆,迈步走进了屋内,身侧的玉枝将手里的药碗放在一旁,见了礼,便转头出去了。
里头的动静戛然而止,沉默了数秒,没有得到应答,林墨婉又不急不缓的敲了敲,良久才传来江文清的声音:“进来。”
她说着,笑得慈祥,仿佛刚才告诫江文清不要心疼她的话是旁人说的一般。
她说:“真是辛苦你了,还亲自去给我这老太婆煎药,没累着吧?”
对上她眼中似是要溢出来关切,林墨婉安抚般笑笑,“不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煎个药而已,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只要老夫人能快些好起来就成。”
听着林墨婉的话,老太太笑得欣慰,转头看向江文清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仿佛在说“看吧,就这样让她死心塌地。”
林墨婉默默地垂下眼帘,佯装并未在意的模样,转头端起一旁的药碗,细心的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送到老太太嘴边,柔声道:“老夫人,咱们先喝药吧,一会儿该凉了。”
“慢着!”
老太太正要张嘴,一旁的江文清却突然拍案而起,林墨婉手上的动作一顿,喂药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几乎是和老太太同时转头看向他。
她满眼狐疑,似乎不懂为什么江文清要叫停,老太太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可江文清看着林墨婉,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警惕,好不夸张的讲,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墨婉给老太太喂的是什么毒药。
沉默片刻,林墨婉自然也读懂了他神色间的意思,便轻轻将手中药碗放下,有些无奈的开口:“我明白,若是父亲觉得我在这汤药里做了手脚,那不如找人来验一验吧。”
她说着,看向江文清的眼神格外认真且坚定:“这药呢,是您那日请的大夫开的方子,方子也在我手上,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拿着药渣,还有这碗药,以及我手上的方子一并去验一验。”
林墨婉说罢,镇定的眼神中不见丝毫心虚,江文清这才反应过来,似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他急忙掩饰去眼底不该有的情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他讪讪的坐了下来,老太太也连忙打着圆场,白了一眼江文清,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喜欢疑神疑鬼,林姑娘照料我这些日子可算是尽心尽力了,若是没有她,老婆子我啊,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
说罢,她又回过头,拉着林墨婉的手安抚:“好孩子,你可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你父亲也是最近几日太忙了,发生的事情也多,才会疑心你,其实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她说着,江文清坐在原地,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坐立难安,但还是解释道:“对,阿婉,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没有做好生为人父的责任。”
他说这话时,神色间竟真有了一丝愧疚,看着真不想假的啊,他是在为先前的事道歉,还是在为抛弃她们母女的事道歉呢?
真是有意思。
林墨婉笑了,笑容却并不达眼底,她垂下眼帘,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色,面上依旧是温顺可欺小白兔的模样。
她说:“没关系,我早就不计较了,我自小没了家人,如果不是二爷,我这会儿恐怕早已暴尸荒野,不知今夕年月了,我有幸进了江家,有了家人和牵挂,自然不会为了那些小事斤斤计较。”
这大概就是老太太想要的冤家吧。
果然,听着林墨婉的话,老太他是又满意又欣慰,拉着林墨婉的手直夸奖,江文清的脸色稍稍有所缓和。
林墨婉再次端起那碗药,犹豫片刻,还是道:“如若父亲实在不放心,还是找人来验一验吧,也免得日后惹来什么闲言碎语。”
说话间,林墨婉已经将手里的汤药地到了江文清跟前,江文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一般,良久没说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