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浔阳公主趁着闲暇时来到丹徒打算给自己挑选些丝绸,可这一过来就听闻说“那夏道生不远千里过来给了叶良辰一记大逼斗”这类的事,所以浔阳公主甚至都来不及去买丝绸就一路赶到了县衙之中。
“叶郎~”
她见到满脸形容枯槁的叶良辰时也被他的憔悴所震惊,她快步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还没等开口询问,就听辰子开口了:“拓展海运……造船……”
看他那痴痴呆呆如疯魔的姿态,浔阳公主被吓了一跳,连忙摇晃起了叶良辰:“叶郎,你莫要吓我啊……”
“他说的对啊!海运才是重中之重,丹徒空有出海口却无海船!我要造海船!我要海运!”
“好好好,搞海运造海船……你冷静一些!”
浔阳公主现在担心坏了,看到叶良辰状如疯魔,她只觉得心如刀绞,虽然她真的听不明白为什么要造海船要开海运,但问题是叶良辰反复在那嘀咕不是,只能依着他往下说了。
不过看到他那样子,应当是被夏道生给气得不轻,那该死的东西真的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为所欲为,真当这天底下没人能治他了么?
“叶郎,你莫要着急,我回去便跟父皇说让他惩治那个夏道生。”
“惩治?拿什么惩治?哈哈哈,真是好笑……惩治。他如今可是滕王手下的红人,你拿什么惩治?”叶良辰听到公主敷衍他的话就觉得一阵反胃,甚至有些不顾仪态的说道:“没有人能惩治他,陛下也不行,他就是那么猖狂!你拿什么去惩治狂徒!?”
看到叶良辰的样子,浔阳公主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抱着他的胳膊坐在那轻轻安抚。
“我要银子,好多好多银子!”
叶良辰突然高喊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挣脱开浔阳公主的手就跑了出去,而浔阳公主表情渐渐变得委屈,但最终还是跟着他一起往外跑了。
“说起来那叶良辰也是可怜,状元出身起步应当就是个五品编纂,可是现在却落得个七品县令。”
在海船上,唐小姐坐在那看着漫漫大海,海岸线虽就在不远处,但侧过头看去仍然能感觉到无尽的孤寂跟空旷,而在船上他们可要待上十几天,不招人聊天可是要疯掉的。
“看来我糖宝是真不懂官场。”夏林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双脚搭着船舷,晒着太阳随着船体的摇晃而轻轻摆动:“五品编纂是个什么东西,别说是个五品编纂,就算是个四品的学士又能怎么样。老郭正三品,敢在朝堂上直接艹高士廉他妈,然后也就是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高士廉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想搞老郭都无从下手。皇权不集中时,外放的官员最好命,七品的县令百里侯。皇权集中时京官才厉害,但京官再厉害只要皇帝不是那么无能,基本也动不了有军权的人。”
唐小姐抿了抿嘴:“你们这些当官可真是繁琐。”
“我给你讲个十二道金牌的故事。”
唐小姐一听就来了精神,以往跑商的时候路上的日子极尽无趣,只能靠着风景和想象聊以度日,但这次跟道生一起出门却完全不一样,他肚子里好像有数不尽的故事,只是他人坏,一到晚上要么说些魑魅魍魉,要么说些床笫之间,什么山鬼画皮什么金莲黛玉的,让人又怕又羞却忍不住的想听他讲下去。
“那岳元帅对耿氏弟兄在耳上悄悄的说了几句,有分教:虎踞深林,顷刻里江翻海倒;蜂电三囗,一霎时火烈烟飞。正是:将军三箭天山定,貔貅一战便成功。不知岳元帅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正听到这惊心动魄的时候,唐小姐全神贯注时竟听到了一句下回分解,弄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起来,看向夏林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两个字“催更”。
“等我喝点水,我嘴都干了。”
夏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时就听唐小姐开口道:“这故事是哪朝哪代的,怎的没听闻过,什么金人辽人的,不过倒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听了还想听。你这臭书生,怎的有这么许多的故事放在胸中?”
“平时没事瞎捉摸呗。”夏林靠在那晃荡着脚丫子:“还想不想听?”
“想!”
夏林嘿嘿一乐,指了指自己的脸:“那糖宝是得给些好处了。”
唐小姐伸手就是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够不够?不够还有。”
被捏得嗷嗷叫的夏林连忙讨饶道:“够了够了……好姐姐先放开我,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呢。”
见他那样子倒是好玩,唐小姐嗤笑一声就松开了手:“你还靠脸吃饭,不害臊。”
“我没参加科举,但若是我要去考了,必要拿那个第三名。”
“嗯?”唐小姐不解:“为何是第三?”
“第一状元郎,第二榜眼,第三叫探花郎。你在这三个里头找一个不同的。”
“榜眼吧,它两个字。”
夏林点头道:“没错,就是那榜眼。榜眼这个东西吧,悲剧就悲剧在人人都知那状元郎却无人知道这第二名。但探花郎可就不同了,探花郎可不光是要有才华,那可还得有样貌,所谓才貌双全。我与你说啊,这探花郎的含金量可不比状元郎的差,当年老张若是没有被舞弊案牵连,他恐怕最少都会是个探花郎。”
唐小姐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听闻不少人都在争那探花郎,原来为的是才貌双全之名呢。臭书生真恶心。”
“喂!又来?”
“你又不是书生,你就是痞子,坏种,狗东西!”
唐小姐看似在骂,实则跟撒娇也没什么区别了,夏林上去就要抓她,但却被她一把闪过,然后两人一前一后便在这船上跑闹了起来。
说是一家之主,高贵冷艳的唐小姐,细细算下来也不过就才十九岁罢了,再压抑的天性终究也会有往外跳脱的时候……
船只一路北上,可以明显感觉到气候的寒冷了,在一觉醒来之后走出船舱就已经发现这甲板上竟也落了霜。
这是正经遇到了寒潮,海面上雾蒙蒙的,而唐小姐则站在船尾仰头看着风帆,夏林走上前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糖宝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若是船再快一些,是不是便能省下更多钱了。那日你与我说那个芭蕉扇的故事,若是我也有那芭蕉扇就好了,一呼一吸便能让船靠了岸。”
夏林没有打断她的幻想,而是站在旁边说道:“那你不如幻想你自己是个母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你才是猴子呢!”
夏林呜呼了一声,跳上了船舷瞭望的地方接着三两下就爬上了桅杆:“猿神,启动!”
“快下来,前方便要有颠簸了,摔下来可是要命的!”
眼看他们就要抵达那塘沽口了,天气陡然便有了变化,居然开始下起了毛毛雪,在太阳不见之后气温也迅速开始下降。
“今年气候有些怪。”夏林从桅杆上爬了下来:“这才几月就凉成这幅样子了。”
“嗯,是有些怪,才不到十月。”
还别说,夏林这乌鸦嘴还真灵验,当天晚上气温就直接降到了零下十五度上下,而且还天降鹅毛大雪,直接把他们给冻在港口了。
雪不停根本就没法卸货,但看这样子估计是得要个三五天了。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和雾蒙蒙的雪,唐小姐真的有些急了,但夏林却十分淡定,他靠在船舱口子的地方笑盈盈的说道:“整点吃的吃吃啊?”
“吃什么吃,我都快急死了。这天气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你还有心思吃呢……”
夏林揉了揉鼻子:“小问题啦,不行咱们就在船上过年嘛。”
唐小姐转身快步走过来捂住了夏林的嘴:“在船上可不能乱说,若是船神真答应了,那说不得今年真的要在船上过年了。快,趁现在还能传信回去,你赶紧写几封信,我叫雇信差将信带回去。”
夏林哦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写起信来,而这一写就是四封信,一封给春桃,让她不用担心。一封给拓跋倩,让她不用担心。一封给郭爹,让她不用担心。一封给老张,让他预备年后的捉刀试还有小心防范有人给他捣乱,还有让他若是没事的时候去浮梁书院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看看那边的学子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关注一下最近政策的变化以及催促老张赶紧找个娘们,别让他夏林到死都抱不上孙子这样……
老张一个人的信顶得上其他三封信的总和还要多一倍,甚至夏林还在里头给老张押题,他连自己的书院都没有这般的照顾。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他对浮梁书院那四巨头的信任……
而这会儿夏林的辰子在干什么呢?他在到处托人去打探这海船技术哪家强,得到的消息便是漳州、泉州、广州和九江。
九江?他叶良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人都有点傻,九江什么时候也造海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