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夏林的名声全平台都很炸裂,但他本人却归心似箭,因为再过一个多月,皇帝可就要南巡了。
说这皇帝南巡跟你这小小县令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这县令还能跟皇帝搭上什么线不成?
那说这话的人可就不懂了吧,但只要想想这县令升官有多难就能知道了其中奥妙了。
其一是俸满。俸满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任期,各地任期有长有短,中原腹地之县令任期一般为五年,个别的三年,偏远地区为三年,烟瘴、苗疆地区为两年或两年半。
其二是有被苛责、发配、罚俸之官员不得迁升、提拔。
其三是与同期其他满足晋升规格的县令竞争,即便是政绩等都合格还要在评分方面全面超越其他人才行。
就这么个升级难度,夏林想要完成晋升的话最少都要五年,比如今年他的确是完成了一些额外任务,但谁知道等到他俸满的那一年是不是能竞争过其他县令呢,更何况他这个明显不是朝堂派的人再升可就要升级州府官员了,也就是五品刺史。
七品跳五品,光熬资历就要熬15年,这十五年里要年年超额完成任务还不能被苛责惩罚,这放眼天下都是极难的,除非是在朝堂之上当官然后外派或者贬斥,否则想要从县令是直升刺史简直如同白日做梦……
但有句话叫事在人为嘛,皇帝南巡就是这个机会,夏林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个最大的工坊拿出来休整一番,然后等到陛下过来时带他去溜达一圈,只要他金口一开说上一句“你这可为御用”就算齐活了。
这算是一种很小众的晋升方式,因为当一个什么东西升为御用的时候,京城匠作监就会派一个督造官来。
而匠作监大匠一般为从三品或正四品,大魏朝常以工部尚书代之,名匠作寺。而通常情况下一个正经的御作单位都会派遣一个匠作寺寺丞作为督造,寺氶为正六品官员。
一般皆为州府下管,若州府不便管辖则也会归县属,那问题就来了,一个县属寺丞他总不能比管他的县令官职还大吧?而且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过降职外派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县升格!
从七品县升到五品县,虽然基本上确定是从五品了,但就问是不是五品吧。
而作为这个县的县令,那自然会随着县格的提升而提升,那自然就从七品县令提到了五品县令,这个操作很常见。
从五品则刚好是一个当官的分水岭,因为再往前一步就得参加大朝会了,但同时从五品的权力本质上跟七品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名字好听了一些。
要不说古代人只是生产力低下而不是蠢呢,人家自有一套灵活就业的方案,根本就不用替这帮老流氓操心。
但这对夏林来说就非常重要了,因为五品县的属军就能达到三千到五千人,其中还可配甲一千五,这就代表他真正登堂入室了。
他在乎的可不是品级高低,真正在乎的其实就是这个玩意,军权。三五千人可能不多甚至都不会引起谁的注意,但夏林可不打算让他们拿冷兵器。
而就在夏林还有七天返回他忠诚的浮梁县时,捉刀试放榜了。
洪都府的榜前,无数江南道学子汇聚于此,看着那榜单一张一张的贴出,中了的人欢欣鼓舞,没中的人垂头丧气。
虽然这次的考试并不算正式考试但若是连这个都没有通过那就没有资格参加明年的春闱,倒也算是一次提前的选拔吧。
不出意外江南道所有书院里头自然是豫章书院与鹅湖书院两大书院最为亮眼,毫无意外全员通过,相比较其他零零散散的书院这两个书院下头的名单格外的长。
“乖乖,豫章书院43人、鹅湖书院38人。”
“人家豫章书院来了43中了43,鹅湖书院不行啊。”
“你张开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就来了38人,全中!”
榜下有不少人在那激烈讨论,而这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扒拉开人群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他带着人直接冲到了州府学办之处。
学办里的人见到这样气势汹汹的人倒也是见怪不怪了,因为从上午到现在他们已经见过无数这样无能狂怒的废物了,无非就是质疑公正的问题呗,特别是本州两个书院全部上榜这种事的确放到外头是很难有说服力的。
但架不住人家就是优秀,人家的题目答的就是好,能有什么法子?
“这便是舞弊!天底下哪有书院能全中的?你们这明显是偏袒本州学子!”这少年气势汹汹:“我定要将此事告给我干爷爷!”
“敢问这位学子,你家干爷爷是谁呀?”学办之人笑着回答道:“这次考试可是王爷亲自监督,怎可舞弊呢,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是要被治罪的。”
“治罪?我干爷爷可是当朝冯太师!”
学办的人眼神带上了几分不屑,他将已经被拿出来十几次的卷宗砰的一声砸在了桌上:“请公子自行查阅,看看到底为何那两个书院可以全员登榜。”
他低头开始翻阅起那些试卷来,看了半晌浑身竟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而这时学办的人笑道:“这位公子,既然您干爷爷是那冯太师为何太师未给您举上孝廉?”
“你!你~”
他将手中试卷往桌上一扔,转身便跑了出去,很快他便带着人去到了各个书院下榻的地方,这首先遇到的便是鹅湖书院的学子们,他们正欢天喜地的往外走呢,这人上来就揪着鹅湖书院四师兄之一的朱启叫嚷了起来:“你们鹅湖书院的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
这突如其来的疯魔之人让书院里的所有人都愣了片刻,而被揪住的朱启倒是冷静,他笑着说道:“这位兄台请先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说?说什么好说!你们就是一群舞弊的,跟舞弊的人有什么好说!我杀了你们!”
这人状如疯魔,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尖刀上去就是一顿胡乱劈砍,顿时这鹅湖书院之中不少人就被他所伤,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之后虽然这人被书院的人联手制服并被赶来的衙役给押走,但鹅湖书院之中却有七人受伤,有两人伤势非常严重。
这会儿周围其他书院的人和自行考试的学子也都赶来了,七手八脚的将伤者送去就医,但还是有一个人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这个事情本身只是因为有落榜学子心生不满闹事而已,这种事每年都有发生,但这可是闹出了人命而且还是那知名度很高的鹅湖书院。
而后听说那杀人者是潇湘学子名为侯长敬,家中与平州侯家为本家,父亲是当朝太师冯齐的学生,与陛下可算是同门,他自己则也拜了冯齐为干爷爷,倒也算是名门之后。
其父侯林则为礼部侍郎,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
大家其实都很好奇说为什么家势如此显赫却还会因为小小考试而发疯到这档程度,那其实就要从他父亲侯林说起了,侯林此人有一说一的确是个好官,能力不俗且公正廉明,对家中子嗣要求也高,只是这侯长敬能力平庸,着实有愧父亲的期望。
按他的家势来说根本无需跟这群平头百姓一并参加个什么捉刀试,但侯林不许他走任何捷径,只能自己努力去考。
父亲的高压、家族的期望,生生就把这个少年给逼疯了,他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在小小的捉刀试里落榜,更难以相信那两个书院居然能够全员上榜。
心态已经爆炸的他,当时甚至都没有去思考,只觉得这些舞弊之人都该死,于是便出现了这场惨剧。
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老郭也是满头的汗水,按道理来说的确也该是一命偿一命,但这人可牵扯的太广了,直接杀了事情可是要糟,而且正值这陛下南巡的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着实没法交代。
“我倒是想一刀送他走了算了,哎呀……麻烦。”
老郭这会儿正坐在屋里发愁,跟那幕僚大倒苦水,而这会儿下头人就匆忙来报说:“郭大人不好了,江南道学子全部来到府衙外头要求处置杀人者了!”
“哎呀……怎么又来了。”老郭听到学子闹事脑袋都是大的:“他们没别的事干了么?”
“大人,他们在那喊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行行行。”老郭拿出大印:“杀杀杀,明天一早就杀,当街杀人者斩立决。”
这大印刚要按下去,旁边的幕僚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老郭的手:“大人,杀不得啊……杀不得!此子牵扯甚广,我们需禀刑部、大理寺,让他们遣人下来查,到时是死是活跟咱们没关系,那太师也好、礼部侯大人也罢都与我们没了关系。大人啊,您现在不是在军中了,还是要在意一些的,人命关天的事,可不好随意处置了。”
“什么道理,他能随意杀人我还不能随意处置?”
“大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事却多少有些无奈了。本来按照大魏律法,这杀人案就该呈于大理寺后与刑部复核,州府只要收集证据便可。”
老郭一指外头:“你听,外头那些学子的声音。”
这时那幕僚眼珠子一转:“听闻那死者是鹅湖书院之人,倒不如咱们等那夏道生回来再做定夺?他不是快回来了么。”
“不是,你这人好生无耻,出了这种事怎的想着让小的去顶,这传出去我还怎么领兵?”
“不是让夏道生去顶,而是交给他处置。您要知道他也是那年轻气盛之人呐,只要他干的合理合法,到时即便朝堂压力下来了,您这边也好说了,不至于叫人指摘您不给太师、不给侯大人面子,更何况您不是与侯家私交一向不错嘛,也不好堂而皇之的杀他家子侄。”
“妈的,你们这些读书人真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