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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个边塞城市里头一死一伤,其实也不算大事。但真正大的事就是这是刺杀钦差,这个事可就大了呀,当夏林把一个人从被褥里抖落出来的时候,他们头皮都麻了呀。
很快尸体被官兵弄了回来,但同时来的还有就在这雁门关里的指挥使和郭将军。
当他们听到说夏林遇刺的消息时,什么封疆大吏什么塞北猛将,当时那个瞬间是真的冷汗都顺着额头往下滴答。
特别是陈指挥使,夏林在这查案,没关系。哪怕是翻车了,出现了什么重大纰漏,他顶多也就是个不查之罪,毕竟河道衙门也不归他管,虽然他也有分红,但那点钱就算查到了顶天也就是个玩忽职守呗,毕竟衙门孝敬是惯例,三年清县令十万雪花银也不是开玩笑的,满朝同僚大伙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陛下也都不会太在意,他一个封疆大吏,每年拿个几万两孝敬算什么大事?
但刺杀钦差这个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钦差本质上就代表着的是皇权的威严,就是皇权再没有脸,直接上去撕人家也会翻脸的,这必然是一场震怒,哪怕是满朝臣子也拦不住皇帝的暴怒。
皇权必须是高高在上的,它可以被掏空但绝对不允许被侮辱,更何况它现在还没完全被掏空。
但凡是哪个地方的钦差被弄死了,那么就代表那个地方彻底完蛋了,沾上边的都得完蛋,人人都是嫌疑犯。
所以陈指挥使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衙门之中,不过看到的却是正在那活蹦乱跳的夏林,他这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算是散了。
“查!必须严查!”
陈启这会儿也是暴怒了,眼珠子都红了,其实大伙儿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问题是你在路上制造意外弄死也就算了,你打算在我家里当着我面前还是在人家已经开始查案之后动手,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摆明了就直接说是你陈启在我们面前不值一提么。
说白了就是中枢可以随便把他陈启当成弃子,让他去顶这个锅背这个罪,那谁能乐意啊,一年几万两银子就想买他封疆大吏的前途跟命数?做梦!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这一下中枢那些人简直就是蹲在他陈启被窝里玩火,他再没存在感也是指挥使,入朝可就是从三品起的指挥使!
倒是郭迎这会儿也没太关注陈启,只是站在夏林身边看着地上的尸体还有那个被捆严实的女刺客,好奇的问道:“你一个人?弄死一个抓了一个?”
“昂,一个人啊,这还要几个人?”夏林踢了一脚已经冻硬的尸体:“这俩太弱了。”
“你还留了个活口?怎么做到的?她不反抗么?”
听到这个话,夏林倒是笑了起来,在这样的场景中,一般是要干掉一个留下一个,受训时场景模拟时,如果是一男一女,尽可能杀掉男性保留女性,如果是两男时就干掉更强壮的那一个,如果是两女性时可以尝试全体制服。
原因就是这种组合里的女性一般相比较起来是没有太多作战能力的,这不是性别歧视,因为这样搭配的用意就是更好的掩人耳目和隐藏自己,意思就好像是官府从来不会管一百多个女人凑在一起干什么,但如果是一百多个精壮的男人凑在一起的话,不报备一下都得逮进去。但男女混杂的情况,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女性参入其中也是不需要报备的。
所以如果要留活口肯定是女士优先,因为她弱好拿捏且在被俘之后很难有逃离的能力。
“反抗不了啊,她都被捆成这样了怎么反抗。”
郭迎上下打量夏林,眼神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他的说辞,凭什么一个瘦弱的读书佬能轻而易举的把两个杀手给解决,这明显人家都是练过的。
“你给我表演一下。”郭迎指着身后的两名亲兵:“你们两个,扮演杀手。”
夏林挠了挠头:“郭叔叔你还不信我。”
一边说话间,看似漫不经心的夏林已经出现在了亲兵的身边夺下了一名亲兵的武器并用一根发簪顶在另外一个亲兵的脖子上,并且还用刀鞘架在了郭迎的肩膀上。
那个被夺下武器的亲兵愣在当场,茫然的看着夏林跟郭迎。
“你已经死了。”夏林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只见他的甲胄上别着一根发簪。
瞬间制服三个人,就好像是一句话的功夫,这个下手的能耐迅捷且朴实,没有一丁点的前摇动作,生生把郭迎给吓了一跳。
“不是,你不是读书人么?什么时候练的?”
“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会练练。”夏林呵呵的笑着把簪子收回并把武器还给了旁边的兵士:“这玩意讲究的是一个手眼脑的协同配合,得观察周围的环境对方的弱点还有最好能出其不意。如果正面对抗,我肯定不是两个披甲士的对手。”
郭迎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什么时,陈指挥使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夏林可是真的第一次见有人头发都因为生气而膨胀起来,怒发冲冠了属于是。
“陈指挥使。”
“夏巡查没受伤吧?”陈启的脸色相当差,虽然他早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会儿他显然异常愤怒:“夏巡查,本官听闻你遇刺,现在如何了?”
夏林扫视了一圈,陈启跟郭迎立刻会意的将身边人支棱开,然后他们三人来到旁边坐了下来,这会儿夏林才开口道:“夏巡查身中数刀,险些不治。如今只能在雁门关内养伤,待到伤好之后方能继续查案。但如今此刻落网,假以时日定能知背后始作俑者。”
陈启轻轻点头:“我知道夏巡查的意思了,我这便立刻呈报上去。”
“那这留个活口是?”郭迎侧眼看了看那个女刺客:“一个刺客能知道个屁。”
“她当然不知道,但保不齐有人不知道她不知道。”夏林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朝两位拱手鞠躬道:“郭将军,陈指挥使。如今两位也都明白了,其实我等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朝堂之中可没人将我等当自己人呐。”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陈启真的是暴怒,他自认为跟中枢没有什么矛盾,也心心念念的将来能回去朝堂里挂个一品司空的职位告老还乡,如今看来那些人是真没把自己当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一个指挥使跟着一起搅弄风雨了。
夏林很快就回去了,躲在糖宝儿的小院里头“养伤”,不见客不出门,每天晒太阳,然后去买胡人的香料回来研究美食,老张则天天坐在那画画,他的巨作已经完成了快要三分之二,用夏林教给他的技法加上自己领悟的形意,这幅画可以预料必然会成为大魏王朝的传世瑰宝,价值甚至可能达到甚至超过清明上河图。
至于那个死气沉沉的冬娘,夏林则跟老张一块利用闲暇时间给她弄了一个全拆的活动假人,上头不光有详细的学位指引还有内脏骨骼血管和经脉,然后夏林只需要给他讲述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这冬娘就能坐在那玩一整天的假人模型。
就这样夏林过了一个非常舒服的上元节,该说不说啊,如果一百年后的杨玉环真的还能出现,大抵就得是按照糖宝儿来捏的人,不过也可能杨玉环就是糖宝儿的后代也说不定,反正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夏林是提前感受了一把,总之就是真的让人很沉迷就对了。
而在上元节的四天前,郭达和陈启就已经启程前往京城参加大朝会了,只是跟往常不同的是,今年他们没有带贡品而是带了账本跟那个刺客。
搞事情终究是要搞起来的,为了能不让自己受到牵连,陈指挥使这次可就是豁出去的要站在满朝诸公的对立面了,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这是中枢那帮人自己狠狠推了一把,把一个本身还比较中立的河东道指挥使推到了对手的阵营之中。
其实夏林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结束了,只要等待事情爆发出来,把矛盾从河道衙门转移到刺杀御史身上,这件事他就算大功告成了。接着就等着吏部安安稳稳的把他恭送回原岗位。
“为什么?当然是他们不敢让我再折腾了,杀不掉我还惹了这么大的事,屁股上还有那么大个窟窿,你以为他们不怕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一个是让我官复原职,一个就是把我彻底踩死。但彻底踩死不好办,毕竟我一心为公嘛,他们也找不出我什么毛病,所以就只能官复原职了。”
夏林躺在椅子上对糖宝儿说道:“好了,咱们现在可以启程再回洛阳了,去会会你家的叔伯妯娌。”
“那这边你打算怎么说?”
“就说伤重,转去洛阳医治。”夏林坐起身来:“事不宜迟,该出发了!我争取要在六月大考之前回到浮梁,我那书院里的小伙子们还在等着我给他们加油打气压考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