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赔钱不让走。
夏林算是知道什么叫讹人不分时代,敲诈没有老幼了。这是个什么霸道的道理啊?自己跟自家宝贝儿亲个嘴,她这玩意要赔,多少沾点好吧。
“算了,懒得跟这人计较,这不是有病么?”
夏林白了她一眼,转身拉着水仙就要走,但这红鸢怎么可能放夏林离开,虽然广府有令,斗殴不许剑出鞘,所以她虽然之前是出鞘剑但在上去拦的时候就已经把剑锁回剑鞘里去了。
“你是不是要动手!?”
夏林指着红鸢:“你这娘们好生无礼,我弄坏你什么了?我赔你钱?你是不是没见过钱?”
红鸢展开手臂拦在他面前:“我本就没多少钱了,本来今日打算好好吃一顿,明日就上路的!你这样一弄,我连个饱死鬼都当不成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快要下来了:“你赔给我!”
夏林听完低头看了一眼水仙,然后眯起眼睛看着她:“不是,你是要自杀?”
“不用你管!赔钱!”
夏林嗤笑一声:“哎呀,好言劝不得该死的鬼,我也不拦你。不过既然你说最后一餐。那这样,那边有个正店,我请了。”
正店与饭庄酒馆都有所差异,所谓正店基本上都带有一些官方性质,一座城市的正店差不多就是城里最高档的饭庄,但跟普通饭庄的差别就是正店是自带酿酒作坊的。
一般情况下,每一个正店都会有自己的特色酒酿,比如洛阳的醉仙楼、京城的迎仙楼、蓉城的仰仙居,都是有自己独特的酒酿,就连浮梁的梦生楼都是如此。其他地方想要买这些酒,都需要从正店那进货,而且都有配额。
这就称之为正店,价格贵但东西好,还有自己的特色。
“当真?”
红鸢眯起眼睛看着夏林:“你莫要诓我。”
“我骗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张仲春什么时候骗过人。”
“你带路!”
红鸢其实本打算明日就去刺杀夏林,不管成功与否,这都是她的最后一顿饭,如果成了,她就带着夏林的人头去父母叔叔的坟茔上自刎,如果失败了……失败了那肯定会被剁成肉泥。
夏林甩着扇子牵着水仙溜溜达达的往前走。
红鸢在后头骂骂咧咧:“好不知羞,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真是恶心极了。”
“你有病是不是?”夏林回过头:“我不搂她,我搂你啊?”
“令人作呕。”红鸢一脸厌恶:“这天下的风气就是叫你这样的人给败坏了。”
夏林懒得搭理她,任凭她一路嘟嘟囔囔、逼逼赖赖。
这来到了正店里头,小二热情的迎了出来:“几位客官,您几位里头请,不知是想吃点啊还是喝点?”
“都整点。”
“好嘞!”那伙计将这富贵气逼人的夏林迎到了一座雅间之中:“那客官,您要吃点什么?酒呢?酒的话,我们这的桂花金蟾可是贵妃娘娘都爱喝的。”
夏林随手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按贵的给我上,十两不够等会再结。”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红鸢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甩着脸子就跟夏林来到雅间之中,跪坐其中。
“小妹妹,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寻死,不过既然你说是你最后一顿,今晚上那我肯定给你安排上。死了之后记得保佑保佑哥哥平平安安。”
“行,保佑你便是了。”红鸢也不客气:“你是要功名还是要利禄?”
“我啊,我要平安喜乐福寿康宁。”
“换一个,这太大,我佑不了。”
这话把夏林都给逗乐了:“不是,臭妹妹,你平时说话时嘴也这么细碎么?”
红鸢白眼一翻:“你这满身铜臭的浑人也敢叫我妹妹?呵,当真是不知死活,这是今日,要换他日的话,我一个剑鞘就抽到你脸上去了。若不是我要死了,你哪里还配跟我坐在这里吃饭,我吃饭时你都得端着盆候在外头。”
对于她的满嘴胡言乱语夏林也不在意,毕竟三观随着五官走,这臭妹妹抽象是抽象了点,但在这光线下一细看,长得还不赖而且那小腰真是太棒了,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
“为何端个盆呢?是吃多了先方便一道再接着吃?”
“看你那污言秽语的样子,自然是洗手的。罢了,你们这等人也怕是没见过什么好日子,空有一些散碎银子。”
红鸢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商人,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了,只是全程抱着自己的剑等待着好吃的。
这第一道菜上来,那名字响亮名叫桂花蝉,上来之后夏林看到的就是围成一个圈的油炸类似水蟑螂一样的东西,这玩意还真是广府名菜……只是造型着实有点令人害怕。
反正水仙不怎么敢吃,夏林倒还行。不过那红衣女子倒是吃起来极为熟练呐,夏林眉头一皱,然后抬头问旁边刚要上第二道菜的小厮:“这虫子几个钱一盘?”
“客官,这桂花蝉贵嘞,我们只选那最大最好的,一百只都挑不出一盘,这么大一盘子恐是要一两银子呢。”
夏林点了点头,然后看到这第二道菜居然是一只一只圆滚滚的东西,他又问道:“这是?”
“田鼠,肥硕的田鼠,用波斯来的香料腌了之后,挂在炉中刷上糖水闷烤而成,滋味细腻,请贵客品尝。”
水仙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的靠在夏林的肩膀上不敢动弹,生怕稍微动一下就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夏林真觉得没什么,他们以前野外适应性训练的时候,生肉都得往下吞,这玩意卖相真的还行。
他先吃了一只桂花蝉,因为炸过所以口感脆脆的,味道介于皮皮虾和螃蟹之间,很鲜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还真有点的桂花的味道。
不过这玩意女孩子吃合适,肉太少,没啥吃头。于是他就拿起了一只大田鼠,这耗子可以啊,都真的赶上小猫大了,咬上一口外酥里嫩,肉质怎么说呢……跟小羔羊的肉质差不多,但要更紧实一点,没有任何膻腥味,只有肉香和油香。
吃到嘴里……嗯!对,就是有一种吃带油兔子的感觉,但更香一点也更有层次一点,如果再沾上旁边送的波斯昂贵调料那滋味更是层次分明,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不得不说啊,老广这帮吊毛是他娘的真会吃,这些玩意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特别是那个桂花蝉,夏林都吃完了烤耗子了,嘴里留着的还是桂花蝉的香味,一呼一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股香气。
而这会儿红衣女子已经把桂花蝉吃了一半了,这会儿小厮继续上菜,这会儿差不多就逐渐正常了起来,不过也都是一些珍馐美味。
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等菜上齐之后,掌柜甚至领着厨师亲自过来询问夏林吃得如何。
“好好好,你这活该你生意好。这一桌不便宜吧?”
“按您的吩咐,走的是二十两的标准。”
夏林咂摸一下嘴,直接五十两通票就拍了下去发了过去:“再整点上好的酒来,再把钱花到三四十两差不多,剩下的钱算是打赏给厨子和小厮了,你们自己分分去得了。”
这厨子跟小厮自然是感恩戴德,兴奋的下去了,而这会桌子上已经是满满一桌子的美味,那红衣女子就跟上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在那胡吃海塞。
“慢点慢点,哎哟。”夏林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出身富贵人家,怎么如今就跟一个饿死鬼一样。”
“家道中落。”红鸢回答道:“不许么?”
“许许许。”
不过这会儿红鸢倒是放下了鸡腿:“你怎的知道我出身富贵人家?”
夏林哈哈一笑:“我老家那边当土匪的有个说法,说要是从山下绑一个孩子回来,就给他吃鱼,这上来就吃鱼月牙肉的孩子,唉那就得问他家里要个高价。要是上来就吃鱼肚呢,那就差不多得了。可要是吃鱼背的呢,基本上第二天给放了就算了。”
“这是为何?”红鸢好奇的抬起头:“吃鱼是为何?”
“不是吃鱼是为何,而是看吃鱼的地方。这吃月牙肉的,在家中得宠。吃鱼肚的,那就次一等。可要是那吃鱼背的,就是要也要不得几个钱,因为家中不得宠啊。”
红鸢歪着头看着夏林,倒是挺标准的一幕歪头杀动作:“那跟我是富贵人家有何关系?”
“那自然是有关系。”夏林的扇子在手上拍得哒哒响:“桂花蝉,这东西不便宜,你看你吃的时候只吃最肥美那一段,刚才那小厮说能吃的地方你不沾,这就说明这东西你不光吃过而且是经常吃,所以你既不是外地人也不是贫苦人,你就是本地富户家的孩子。”
夏林一只手撑在桌上:“那问题来了,你为何说今日是你最有一餐呢?你要干什么?劫法场啊?”
“管你什么事?”
“你告诉我,说不准我能帮你呢。保证不跟外人说。”
“真能保证?”
“当然。”
“好!反正我都要死了,我就跟你说了又何妨。我明日要去刺杀那平叛的钦差!”
“我……谁?”夏林一只手按住已经开始掏刀子的水仙,身子往前倾:“你要刺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