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愿意听,但还是有人愿意跟着红鸢走。
“你们既是如此,明日我们兄弟自行前往就行了,你们跟着他发财去吧。”
红鸢红着眼睛带着人推门而出,顺手还拿走了钢刀,而夏林在这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直发笑,然后指了指旁边那个六狗子。
“狗子,别的我不说了。你家郡主扛不起事,带人去送死,我真是没法子。这里的担子你先扛一下,我把后头的事给你们交代交代。”说完夏林站起身给自己倒满一大碗酒:“既然在座的各位给鄙人几分面子,那我自然也要带着大伙儿过上好日子,这碗酒干了,从今往后就是弟兄,这天地会也就算是成了。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几日我闭门在家把规矩编出来,然后保证带着诸位兄弟们吃香喝辣。”
画饼是必要的,人命也是宝贵的,不能因为一个落魄郡主的振臂一呼就乱来。
夏林倒也是的确需要一个有一定能量的地下世界组织来维持这片的安定,毕竟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常驻,而这个地界又是个极重要的出海口和多江河汇聚之地,它连通南洋诸国和波斯,甚至比泉州的位置更加优越,而且可以提前布局为屯门开港打下基础。
广府肯定轮不到他来管,但官面上不归他,但民面上可也不是不行,而且夏林可不相信当下那帮大佬们能发现这一片的战略价值。
一碗酒喝下,这个日后名震三江的江湖帮会就在这样一个小院里正式成立了,老大暂定是六狗子,但整体的安排还是要听从夏林的,因为这里头就他一个文化人儿,其他的大老粗认识自己名字就能被哥们弟兄取外号叫秀才了。
夏林知道自己的能耐最大就是个县长了,再往上他就不具备相应的大局观了,但一个帮派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而另外一边,红鸢带着十几个弟兄出去之后,那是气得已经浑身发抖了,他们倔强的还是要去干狗官,所以此刻面对另外一半兄弟的背叛,着实有些心气难平。
不过现在基本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刺杀的路线和布局也都有了规划,无非就是人少一些罢了。
“各位,明日我们还是正常行事,即便没有那些个忘恩负义之人,我们还是可以杀了那狗官,今日大伙儿都休息休息,好明日赴汤蹈火。”
红鸢敲定好时间之后便叫人各自睡下了,而这十几个人之中却有一个人在返回休息的路上突然一拐,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钦差下榻的地方。
“什么人?滚滚滚,这地方可不是你们乱闯的,再不滚对你不客气了。”
门口的侍卫呼喊了起来,但那人却弓着腰上前压低声音说:“军爷,我有个消息要亲口告诉给钦差大人,还望军爷通报一声。”
“看你这样子,能有何等消息,快走!”
“有人要刺杀钦差!”
听到刺杀两个字,不管有没有那就是一级警备了,所以门口的护卫不由分说的带着他就去向了后院面见夏林。
这会儿夏林正一边抠脚一边在给人家天地会写章程,面前摆着他的法宝手机正在那抄呢。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照抄,还是得润色润色修改修改,不然人家上来反清复明的,这会儿朱元璋都还得有七八百年才能生出来。
“大人,外头有人前来通报,说有人要刺杀钦差。”
下头的人过来汇报,夏林把桌上的章程一合拢,然后调整了一下座位,让自己的背对着门,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语调说:“叫他进来。”
那人踉跄的走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夏林面前,夏林呵呵笑了两声:“听说有人要刺杀本官?”
那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正是,带头的便是那岭南王的孙女,有一贼人将大人的行踪透露给了他,那狗贼叫张仲春,自称是与大人交好。”
夏林抿着嘴用牙撕着嘴唇上的干皮皮,情不自禁的啧了一声。心说:老子在那头被人叫狗贼,在这了还是被人叫狗贼,老子图个什么?
“哦?你可还知多少事情?”
“草民还知那畜生张仲春为那些反贼弄了刀剑,还给了许多钱。大人不可不防啊。”
一声狗贼又一句畜生,夏林摸着下巴默默为老张感到心疼,老张多好的人呐,怎么就凭空得了这些个骂名呢,唉……这世上的人啊。
“可知他们伏击之地?”
“说是大人要去看花魁,贼子们埋伏在那东街尽头的无人库房之中,待大人过去之时便乱刀砍来。小人心系大人安危,所以不顾被人发现前来与大人报信。”
“好好好。”夏林连连点头:“来人啊,赏银百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名叫徐忠。”
“好!好一个徐忠。”夏林抚掌大笑起来:“见你身上破烂,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吧,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身边当个护卫吧。”
那徐忠一听,忙不迭的叩头不止:“多谢大人器重多谢大人器重!”
“去吧,带他下去领套衣裳领套家伙。”
徐忠快乐的跟着下去了,而夏林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倒是笑了起来。这刚不知道怎么收场,谁知道这就有人瞌睡送枕头来了,背锅的这不就来了嘛。
之后夏林不光给这个徐忠发了百两银子,还给了他一道嘉奖,上头书面表扬了他的忠勇无双并且赐了一套广府的宅子给他。
徐忠高兴的不行,甚至将嘉奖贴在胸口,即便是睡觉都不肯拿下。
而这会儿夏林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面前的是他座下三大金刚,还有侍卫长以及水仙。
“明日呢,他们大概十几人,你们提前准备好弓弩手和刀斧手,选些信得过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知道吧?随便杀上几个就莫要再追了。水仙,到时候你去把那傻姑娘给救下来。”
说完他指了指侍卫长:“明日叫你的人给我小心着点,若是伤到了水仙,可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人放心吧,这种土鸡瓦狗的……呵。”
侍卫长轻笑一声,面露不屑。他们可是破虏精锐,虽说只听命于老郭,但这不是表少爷么,四舍五入都是一家了。而且自从过来跟着表少爷,弟兄们就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过来这小一个月了,大伙儿都忘记了行军打仗的难,只剩下花天酒地的爽了。
而且表少爷出手那是出奇的大方,光是他们三千人的大营前些日子就发了七十多万两银子下去,一人入手差不多得有两百多两,还说是什么奖金……
手底下的弟兄那提起表少爷都是发自内心的夸着,配合他干这点小事,不过就是小孩子做游戏。
十几个刺客,拿着把砍刀就能把大营主将给杀了,那传出去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拉出去活埋。
这眼看就到了第二天,红鸢并没有意识到少了个人,其他人倒是提起了徐忠来,但大伙儿都当他是被吓破了胆而偷偷跑了。
“兄弟们,开始准备了。今日定要那狗官人头落地!”
很快,他们将兵器藏于板车之上,伪装给人送货将东西拉到了预定地点,而就在离他们放板车的地方不到三米的位置就是个卖胭脂的铺子,那铺子老板就是破虏军探子……
当时那探子侧过头还看着那停车的傻缺,刀具都露出来了一半那家伙都没在意。
然后这人去对面的摊子上买了个烧饼,这卖烧饼的也是破虏军的探子……
换而言之就是这一条街上除了行人之外,已经差不多全被替换成了夏林的人,而偏偏这地界也是这帮人平时也不熟悉的高档街区,他们也并不熟悉。
剩下的事就是等了,在等待的过程中,那推车的老哥还跟探子聊上天了。
那探子什么水平,那都是破虏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特种兵,三言两语就取得了人家的信任,那人自持是个江湖好汉,拍着胸脯说自己今天要干一件名垂青史的大事……
那摇头尾巴晃的模样,要不是探子经过训练,他非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夏林的马车缓缓的上了街,他周围带了四五个家丁打扮的护卫,其中就有一个徐忠。
只是徐忠这会儿用帽檐遮住自己的脸,生怕叫周遭的同伙看出来。
而这会儿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看着那辆马车经过的红鸢,心里暗叹说那张仲春说的果然不错,就连马车的款式样子都是一般无二。
见到周围的护卫果然不多,她快速的下了楼,一路远远尾随在马车之上,而这会儿里头的夏林……
全甲。
就是那种得用大锤八十才能破开防御的重甲,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上还端着把喷子。
就在马车经过街角时,突然不远处的红鸢吹响了进攻的哨子。
一声哨音打破了沉寂,接着四周围埋伏的好汉冲过去就拿起了武器杀向了夏林的马车。
霎时间整条街上喊杀声便起来了,周围那些家丁一般的护卫立刻也抽出了武器开始迎敌。
趁着这场乱,红鸢跳上了马车,隔着帘子她看到一个影子,她顾不得那许多,扬起大刀一刀就劈砍了上去。
但本应该砍瓜切菜的手感却没有传来,只有钝器相撞时的一震,大刀脱手飞出,再接着夏林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一身具装重铠,手上持着喷子的夏林跳下马车,朝着最近的好汉就是一盆子,里头的霰弹喷出不但将那人的胸口喷出一个大窟窿,冲击力还直接将它带飞了出去。
接着他继续上弹,背后中了几刀他根本就不在意,回头就是一喷,一颗脑袋顿时开花。
而这会儿红鸢再次拾起大刀,但谁知道自己的脚步却已经被徐忠给拦了下来。
徐忠露出笑容看着红鸢:“郡主,莫要抵抗了!你赢不了大人的。”
“徐忠!”红鸢惊呼一声,怒目圆睁:“叛徒!”
而这会儿破虏军已经压过来了,眼看着袭击不成红鸢就要离开,她回头看上一眼,却发现自己的弟兄早就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剩下有个没断气的还在朝她喊着:“郡主……快跑!”
她没做细想,拔腿便跑,后头的护卫声势浩大的追,但喊了半天没跑出十米远……
夏林这会儿将喷子挂在腰上,走上去一踢那假追护卫的屁股:“你们他娘的演技也太假了吧?”
唯一一个真追的可就是徐忠,皈依者狂热让他现在对红鸢可谓是不死不休。
可刚刚追击到小巷的转角处,眼看就要追上体力不支的红鸢了,突然一柄细剑从徐忠的胸口穿胸而过,他痛呼一声便没了动静。
这时红鸢愕然的侧过头,却发现是一身书童打扮的水仙。
“你……”
“莫要多说。”水仙拽上红鸢:“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