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如陪我喝上两杯如何啊?”
酒馆里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来到临近窗户的位置旁,俯下身子深吸了一口:“哟,兄弟你好香啊。倒不如你今日认下个哥哥,等会子哥哥叫你快活到飞起来。”
这醉汉调戏之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男装的平阳公主,她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倒是极喜欢这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每日喝喝酒听听小曲儿,心里的仇怨都少了许多。
而今日她倒是听闻钦差平叛得胜归来,倒是过来瞧个热闹,这一瞧谁知道就看到了夏林骑马带着人过来了。
她倒是个豁达的人,不禁莞尔,心道:“倒是有几分缘分。”
然后就继续喝她的酒,赏她的景去了,并没有其他什么念想。再接着就是醉汉上前滋扰,那言语污秽不堪,叫人厌恶。
不过今日她身边没带侍卫,不便与人争斗,于是就坐在那准备等会找准机会拿旁边的花盆把这厮的脑袋给开了,讲究一个快准稳狠。
可就在这时,醉汉身后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接醉汉的头就被按在了桌上,平阳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那对胳膊一看便是标准的射雕手。
接着从这射雕手的身后便走过一个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我刚才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倒是有个七八分眼熟,过来一看当真就是殿下。”
听到殿下两个字,那醉汉的酒立刻就醒了个七八分,但这会儿夏林却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带走打一顿就给放了,留在这碍眼。”
他身边的护卫就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把这醉汉给拎到了一边去,这会儿桌前就剩下了他跟平阳公主两人坐在那。
夏林扬起手:“小二,加几道拿手菜,上一坛子好酒。”
“又喝啊?”平阳公主这会儿倒是露出了笑容:“之前与你饮酒,你可知我遭了怎样的罪。”
“小酌小酌。”夏林叹了口气:“倒是有所耳闻,那日之后我押送货物回浮梁的路上刚巧遇见了柴督军,他与我说了其中的事情。”
“他?他还好意思往外头说?”平阳公主脸色渐冷:“那个窝囊东西。”
“好了好了,消消气。”夏林撑着脑袋看着平阳公主:“如今殿下过来,是散心呢?还是来寻我兴师问罪?”
“寻你?我是躲你!”平阳公主嗤笑一声:“我可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罪又不在你。唉……不过是出来散散心罢了。”
很快酒肉上齐,夏林起身为公主倒上了酒水:“不过说真的,殿下这副打扮比女儿装可好看多了,莫要说那醉汉,若是我一个没注意也是要调戏一番的。”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夏驸马身边美女如云,光占了个嘴甜。”
夏林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把嘴:“公主可误会我了,我是真犯不上嘴甜。特别是遇见公主这样的女将军,您什么阵仗没见过,哪里还会吃这一套呢,我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嘿,还别说李三娘她什么阵仗都见过,还真就没见过嘴甜的阵仗,前夫是个榆木脑袋,哄也不会哄是逗也不会逗,没有一丁点温存。而其他人要么是阿谀奉承要么是溜须拍马,夸赞的东西要不就是什么战无不胜,要不就是什么天下无双。
久而久之平阳公主早就听得腻烦了,可到了这厮嘴里,又是长得好看又是貌美如花,又是写诗又是作词。但凡柴绍有十之一,自己恐怕也早已儿女满堂,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行了,莫要恭维了。我问你,为何是你来平叛?你不过就是个县令罢了。”
“我是平叛来的么,我这不是给人背锅来的么。”夏林啐了一口,一脸晦气的说道:“朝中大臣被灭门,总要有个交代。这岭南王多多少少跟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关联,我得给人家平事。”
“那你……”平阳公主自然是深谙其道,她双眼一凝:“你岂不是要糟?”
“八成,要么流放要么赐死。不过赐死不太可能,毕竟我也算皇亲国戚,应当是流放吧。”夏林伸了个懒腰:“流放三千里,直抵黄龙城。”
“唉,这天下……”平阳公主也跟着摇了摇头:“要不你随我走,我出面保下你。”
“得了吧,殿下。您是不是失心疯了?”夏林瞪大了眼睛说道:“您把我带回去,流言不就坐实了么。出来一趟,带个小白脸回去,黄河几万里,您来回游三道都洗不干净裤裆里的黄泥。”
听他的话,平阳公主自己都乐了。的确是如此,换成他人还好,换成他的话,但凡自己出面带他回去了,那么流言就坐实了,那就不算是绯闻男友了,那可就是真真切切平阳公主的小白脸。
更关键的是这还不得把滕王给得罪死了?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女婿。
“是我傻了。”
“那倒还好,毕竟殿下是担心我呢。不过贬斥的命令恐怕也是要有一阵子才会下来,应当是会等到大朝会时才会公布,毕竟这次可还是要处置一部分人。所以这些日子我还是安稳的,殿下打算几时回啊?”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还不知,父亲恳切叫我出来散心,想来也是不想叫我回去。因为我的事,李家已经乱作一团,等父王召唤吧。”
“不说了,殿下。喝。”夏林端起酒来:“刚巧这几个月我也就剩下了个收尾的事,好陪着殿下四处走走玩玩,倒也是极好。”
平阳公主掩嘴而笑,然后畅快的喝下了杯中的酒:“倒也不怕再叫人传起闲话来?如今我可是未嫁之身而你却已是有家之人。”
“耶~~殿下说得好暧昧哦。”夏林再次给她倒上酒来:“这地方谁认识谁呢,你就放心喝吧。”
这天平阳公主又喝到超过了她的酒量,人菜瘾大的特征再次体现了出来,夏林都感觉没咋呢,她已经开始迷糊了,坐在那眼神盯着桌子发直,眼看着就是要往下头出溜。
问她住哪,她嘿嘿嘿。问她怎么跟护卫联系,她嘿嘿嘿。问她还能不能自己走路,她嘿嘿嘿……
夏林无奈之下只能叫来了马车把平阳公主装回到了自己那边。
“水仙水仙,快来。”
夏林最后一段是把公主背进院子了,水仙听到他的呼唤,赶紧从里头跑了出来,一看夏林身后还背着个人倒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
“平阳公主……”夏林把她放下,跟水仙一左一右搀扶:“去叫人准备些热水,你去帮公主洗漱一下,我也得赶紧去洗一洗,她吐我一身……”
好不容易都折腾好了,夏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而这会儿水仙则正在给平阳公主擦洗身子。
在洗澡的时候平阳公主迷迷糊糊的醒了,这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赤身泡在浴池中,不过看到身侧是一个漂亮女子,她的心就放了下来。
只是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那小子人呢?”
“把殿下送来之后老爷就洗漱去了,他说殿下吐了他一身。”
平阳公主也笑了起来:“活该,谁叫那厮灌我喝酒。”
这会儿又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为公主端来了醒酒汤和水牛奶炖燕窝:“大人叫我为两位送东西来的。”
在大池子里喝下醒酒汤,然后小口品味燕窝,倒是叫人浑身舒畅,平阳公主吃到一半回头看向水仙:“倒是没想到他对你还真是宠爱有加。”
“老爷心疼婢子是老爷温良。”水仙连忙说道:“婢子没有非分之想。”
平阳公主轻笑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
洗完澡之后醒酒汤也开始起作用了,虽还有几分头疼,但这对于平阳来说不算什么,她换上了专门为她准备的衣裳,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竟是夏林的男装,倒是叫她觉得好笑。
走出浴室,就见小亭子里夏林正蜷着脚在那抠石榴吃,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头发湿漉漉的平阳走过来,于是便开口道:“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不擦干头发会风寒。”
“当年征战,三九严冬一身透湿都无所畏惧,区区秋风,还是这广府的秋风。”平阳大喇喇的坐在夏林的对面:“听说是你背我回来的?”
“没摸没摸,我是架着腿弯的,不是托着屁股的。”夏林抬起头瞄了一眼:“不至于因为这个事你要砍我手吧?”
平阳倒是被他冷不丁的一句给逗得前仰后合:“你这猢狲一般的东西,怎的就没有个正经。”
“我很正经的说的,毕竟听柴督军说殿下心狠手辣,不顾在场几百人,上去就能给他一个猛男左右开弓几百个大嘴巴子。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真被你揍一顿,我……”夏林长叹一声:“我就不活了。”
“他当真如此污蔑我?”
“那倒没有,我说的夸张了一点。但他说你扇他大逼斗了,让他再无颜面。”
说到这里平阳公主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如今想来也是我的不对。”
“有啥对不对的。”夏林抠着石榴瞥了她一眼:“如今柴督军应该都已经跟浔阳公主完婚了吧,正猛猛突刺呢,才想不起你那大逼斗对他的伤害。”
平阳公主拾起桌上的石榴皮就扔了过去,哭笑不得的说道:“满嘴下作,你倒是当我是公主没有?”
“哇……殿下您是没见浔阳公主得有多好看,真的不开玩笑,就是那种能让钢筋化作绕指柔的好看。而且她不聪明又逆来顺受,虽然心思善妒也挺恶毒,但在她的美貌面前那都不算事。柴督军打了十年手炮,这一下还不得站起来蹬啊?”
听到这平阳白眼一翻,面色一红,虽然什么手炮什么站起来蹬这种话她没听过,但随便一想还是能明白其中意思:“他连这个都跟你讲了?”
“讲了啊,主要是我问的,我问了他就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