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雄少爷突然被紫衣少女这么一说,反倒弄得有些羞涩了起来,他嘴里嘟嘟囔囔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反倒是夏林坐在那神色如常,小水酒喝着,依在围栏处且听风吟。
“每有人夸赞我,我便会起身走两步,那些人便敬谢不敏,草草离开。倒唯独是你呀,能说出那番道理来。”
她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活泼跳脱,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二人也是来参加这誓师会的?”
紫衣少女背着手来到夏林面前一瘸一拐的转了两圈:“我看不像,你倒像是个过来混酒喝的,他是来凑热闹的。”
听她这么一说,夏林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看那些人,看似云淡风轻,但时刻都是耳聪目明,强颜欢笑,说明他们心中慌张,心中有着许多苦楚烦闷,倒是你二人来了之后便是看着人家姑娘好不好看,若真是考试的学子,哪里还有心思管那姑娘好不好看。”
她在那得意洋洋的分析道:“再说了,今日郡中大人物都要过来,若是试子定是要混个脸熟。真淡泊名利了,谁会在出发之前一夜来这等酒肉地方呢,只要是来了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中放不下的。”
“那你呢?”夏林只是眉头轻挑:“你是为何而来?”
“酒楼是我家的。”
一句话差点没把夏林嘴里的酒从鼻孔里呛出去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位紫衣妹妹,倒是笑了起来。
“莫笑莫笑。”紫衣妹妹坐在那昂着头:“我就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不是我吹嘘,这里的人十有八九身上的学问都不如我。”
听到她如此自信,夏林倒来了兴趣:“从何说来?”
“不如就是不如,他们那叫读死书,一点都没有读书人该有的灵动,有题时做题,无题时就成了哑巴。若是不信,你去问他们一声和光同尘,他们能与你解释许多。但你若是问他一句怎样才算是和其光同其尘,他们便只能答非所问了。”
紫衣妹妹上下打量着夏林和少爷,突然转头看向少爷:“你说,该是如何和光同尘。”
少爷阿巴阿巴阿巴……
这会儿紫衣妹妹转头又看向夏林:“你说呢?”
“道法万千,不拘泥于过程。你问如何,那我倒是想反问你,汝之道为何?”
“哈哈!”紫衣少女一拍手:“好好好,你反来将我的军。我不答你便是了,我无道且不求中庸。”
夏林撑着下巴笑着说:“那你不是耍赖皮么,你能问我,我问你时你就不答。”
“可你不也是没答么。”
“我答了呀,道有万千不是答么?你问的是和光同尘,你也没问是哪里的光何处的尘,这可是个陷阱呐。”
紫衣少女再次上下打量起夏林来:“我就知道你这人不简单。好!我记下你了。”
正说话间,郡守大人可就过来了,他带着一众官员来到这里,立刻就被这些明日就要远行的学子给围拢了上前。
他自然是要开始说一些好听的话,而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夏林。
“你不上去与郡守大人露个脸?”
紫衣少女抱着胳膊:“这可是个好机会,即便你不是学子,能叫郡守记下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事了。”
“你关心的内容还挺多呢,臭妹妹。”
紫衣少女昂起头:“那是,只是可惜女子不能科举,不然我倒要叫你们见识见识这第一个女状元。”
这弗兰妹子就是辣,张口闭口都不同凡响,而夏林倒也是觉得有趣,于是便撑着下巴问道:“天下才子千万,你最喜欢谁?”
“那自然是江南夏道生呀,听说他也没有功名在身,但却一路靠着才学平步青云,这是大魏的独一份呢。”
紫衣妹妹说着便是眼冒精光:“下次若是有机会,我便去浮梁与他论道,儒释道法,诸子百家!”
夏林轻轻鼓掌:“厉害厉害,不过我觉得这夏道生也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你见着肯定是要失望的。”
“你懂什么,你跟他比不过就是腐草化的萤与那皓月争辉。你们这些个酸臭文人,整日也不过就是个之乎者也,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吧,好不容易出了个几百年不出的天才,莫要再坐井观天了。”
得……
这还是个死忠粉,看她那样要是自己再说两句恐怕她就要红温了,估计是平日里收集过不少关于夏林的信息,然后一遍一遍翻阅的那种迷妹。
不过这玩意不能看纸面数据嘛,想要认识一个人其实最忌讳就是带着光环,比如夏林顶喜欢刘亦菲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得接受仙女蹲坑也得把头发盘起来的设定,吃多了黄豆也噗噗放屁。
带着光环看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过也不怪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狂热一点属实正常。
“那你觉得夏道生哪里好呢?我倒想问问。”
“哈哈哈,说你是井底之蛙嘛。你稍微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都不用说他的诗文词作,光是他的政绩行为便已经是光彩夺目。你若是有空便去浮梁看看,那可是他一手筹建起来的呢。”
说到激动时,紫衣妹妹声音洪亮,甚至都引得郡守侧目而视:“宁儿,小声点。爹爹在与众学子谈心,莫要喧哗。”
“知道啦爹爹,这有个无理之人诋毁夏道生!”
她伸手一指,夏林立刻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郡守大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老眼昏花便上前走了两步,看到自家女儿指着的人时,他倒是给夏林来了个歪头杀。
“哎呀,他说就让他说罢……你莫要喧哗了。”
接着郡守再次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跟众学子聊了起来,给他们交代一些该注意的事项。
倒是夏林这会儿抬起头来:“唉?你是郡守大人的女儿?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在鹅湖书院?”
“你怎的知道?”紫衣少女眉头一皱:“哦!!!原来你也想趋炎附势是吧?”
“那倒不是,只是我在鹅湖书院上过一阵子课。”
“你?”紫衣少女瞪大了眼睛:“你在鹅湖书院上课?你认识夏道生?”
夏林怎么回答呢……思来想去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太熟,点头之交。你没见过?”
“没有……本来说今年入学时我随哥哥一起去的,想见见他,可是去了之后一打听才知他率兵去广府平叛了。”紫衣少女长长一声叹息:“哎……错过了机会,我跟你讲,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我的一身学问都是从他那来的呢。算起来,我可是夏道生的弟子。”
夏林翘起了二郎腿,心说:“我尼玛都不认识,今天才刚刚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哦?你没见过他却是他的弟子?”
“正是,因为哥哥每年的笔记我都会仔仔细细的看,他还有专门的教材呢,夏道生可了不起了。”
别夸了!求求你了,别夸了!再夸真的是羞死人了……
“好了好了。”夏林抬手压了压:“就这样吧,再夸也没意义了。你要真的觉得他厉害,那就等会子技压群雄一把,让我见识见识你从夏道生那学到了什么。”
紫衣少女嗤笑一声,满脸傲然:“我自有此意!”
说完她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抛下了夏林跟少爷坐在那里。
少爷是无话可说,水平还没到,刚才紫衣在跟夏林聊天的时候,他全程在那吃水果,这会儿人走了,他开腔了:“张先生,那个夏道生真有那么厉害?能有你厉害么?”
“差不多。”
“哦……”少爷嘴里啧啧有声:“那是挺厉害的。”
嘿,这才是惹人喜爱的标准回答,要不说有时候没见识有没见识的可爱呢。
而这会儿前头郡守的赛前安抚也做完了,该到学子们各自发挥的时候了,紫衣妹子这会儿可就上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学到了真东西,见人就上去辩论,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可就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鹅湖书院里有专门的辩论环节,其实也不能说是辩论而是称之为论道。
这是专门用来应付殿试上那些刁钻的口头问题设置的,紫衣小妹妹显然最喜欢就是钻研这方面的内容。
这从某个方面来说就是抬杠,但人家还真抬不过她,而且更夸张的是她显然仔细研究过夏林抄的每一首诗词,然后提炼冥想出了其中的规律和方法,在一场辩论之后她还用那个方式给人下判词。
这真是因为她爹是郡守,不然她挨揍一点都不冤,人家这里的人明天可就要考试呢,她上去哐哐一顿搞人心态。
你潇湘学子的名次不要了是吧?反正为了心中的偶像连父老乡亲都不要了呗?
夏林坐在那看了一会儿,一甩袖子起了身:“不行不行,这样可不成。”
他起来了,少爷也跟着起来,哪怕嘴里还叼着一块饼:“你要干啥去啊?”
“杀杀她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