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看着就又是到一年末了,就连剧院都开始编排春节特别节目了,主要以喜庆为主并且从大年初三开始进行为期七天的全面义演,也就是说往日里只有花不少钱才能看的演出,在过年时所有人都能看得见,还不花钱。
这是这夏林给剧院定下的规矩,大概率的话这个习俗会一直延续下去,没别的道理就是图个热闹。
别小看这个歌舞团,许多人都说它礼崩乐坏,但嘴上喊着礼崩乐坏的人身体不知道多诚实,那些奏疏上表痛哭流涕的守旧派每隔几个月就要偷偷摸摸过来看看表演。
毕竟舞台上的表演要比文字更生动具体,而且漂亮姑娘表演谁不爱看呢。
特别是这种休沐日时,有些人更是不远千里非要过来玩一趟,路上十几天在这三四天他们都是乐意的。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倒是沾了你的光呀,夏大人。”
在二楼的包厢之内,平阳公主正落座,旁边便有人送上茶水糕点坚果等东西,显然要比在下头坐着的待遇好多了,只是这种包间根本就不是有钱就能订购的,得品级上规格,从四品以下问都别问,问了都是自取其辱。
“哎呀,你跟我说这种客套话就显得你在这阴阳我。”夏林抓起一把瓜子儿开始嗑了起来:“今日上新剧目,那不得带殿下拔个头筹啊?”
夏林靠在椅子上,下头立刻有人上前为他洗脚按摩,而公主殿下不喜欢别人触碰所以就拒绝了这个服务。
“听闻这里的剧目都是夏大人写的?”
“不是。是一个叫树人的写的。”
“那是谁?”
“我的笔名。”
平阳公主斜眼看去:“你这厮……”
“诶!那可不同,夏林是夏林,树人是树人,到时候真整了个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出来,他们要抓的是树人,跟我夏林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好好,你倒是想得周到。”公主哭笑不得的点头道:“就连这样的细枝末节你都能想到。”
“人在江湖飘嘛,哪能不小心谨慎一些。”
夏林侧过头看向平阳公主,这会儿发现她其实还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放在互联网时代她八成还是个晚上九点回家都要请示一下父母的人,如今却早已经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就连七世纪碳基生物之王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的猛人。
“好看么?”
“看看你也要问?你问题可也太多了。”
“你看的是我。”平阳公主皱起眉头:“是我哪个部分触动了夏大人的色欲吗?”
“诶!你说话好难听啊。”夏林伸手指着下面台子上正在表演的姑娘们:“这里的漂亮妹子我随便挑好吧。”
“他们是公主吗?”
“我娘子就是公主。”
平阳公主轻声一笑:“你娘子会打仗么?”
夏林沉默片刻,这是什么古早雷氏对比法……照她这么说,天底下就属她最牛逼了呗,账不是这么算的。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倒也是习惯了殿下说话的方式,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觉得他们李家的人似乎都有一个臭毛病,就是不肯低头服输。
过了一会儿,夏林吩咐洗脚的技师退下,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与公主两人,而这会儿夏林给自己倒了杯茶:“想好了没有?”
“想什么?”
“等你李家举兵起事之后,你执掌大权。”
“这等事不劳你烦心,你就那么想在战场上遇到我?”
“对啊。”夏林伸了个懒腰:“攻破你的阵仗,活捉平阳公主。你说这么一下我的名头不就起来了么,军神之称有我一号。”
“白日做梦。”平阳公主冷笑一声:“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对付王世充之流还行,与我对上三日之内你便要被我打得丢盔弃甲。到时候可别指望我对你网开一面,我可是要将你剥个精光挂在笼子里挂在阵仗外头让人看看你这主帅的狼狈样。”
“挖槽,你要不要这么狠啊?”夏林哈哈大笑起来:“别不干人事,最少得穿条裤子。”
“那就给你穿条裤子。”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跟你在战场上见了,你输给我了,你怎么说?”
“输阵之辈,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了。”
夏林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平阳公主伸过手来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不要想那些腌臜事,我宁可咬舌自尽。”
“不要这么刚烈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活下来再说。”
“那可不成,主帅身死,大军或败亡或奋进,若是主帅叛变,大军必亡。”
夏林又一次沉默了起来,过了许久后才说道:“那我也把你剥光了挂在阵仗前面。”
“你直接杀了我不行?”
“哦!你这人,你都给我剥光了挂起来了,我还不能挂你不成?”
“我还给你留了条裤子呢。”
“嘿……”夏林嗤笑一声:“那我也给你留条裤子行吧。”
两人在讨论这玩意讨论了能有三十分钟,最后甚至虚空对战了起来,战场就在华北平原,为什么是平原?因为双方都是骑兵呀,总不能去胡建的山沟沟里打游击吧。
但这种言语上的演练哪怕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军神来了,那也基本上跟两个小孩在纸上画上了坦克,然后一个告诉另外一个“我这个炮是超级无敌宇宙粒子炮,一炮能把地球打穿掉”。
所以两人都快把骑兵叠状态叠成了星界军,随便一个士兵拿出来都得三米高,七百斤重,一匹马能载八万斤。
要说一个名将李三娘一个也算是正经的军事选手夏道生,在这种地方进行这种无聊的探讨有意思么?其实是有意思的,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高冷的战争公主一个是能力卓著的少年天才,但实际上他们一个二十一一个二十四,二十四的那个日常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那再回头看他俩之间的无聊争论,是不是就没那么无聊了?
这会儿下头的演出进入到中场休息阶段,这会儿就要开始进行四十分钟左右的暖场表演。
这种表演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歌曲、演绎等等一应俱全,浮梁几个有名的歌星都是在这种暖场表演时火起来的。
而真正导致这些表演被称为礼崩乐坏的原因也就出在这暖场演出上,倒不是多下流多裸露,主要是因为夏林跟李元吉还有风凌月一块不是把摇子给整出来了么,这其中还有一个副产品就是流行乐。
不是这个时代的流行乐而是一千多年后的流行乐,吉他那玩意多简单的事儿呢,古今中外乐器的大混搭,加上一些纯白话的唱词和粗浅易懂词意,让不少人都觉得这些表演是玷污了话剧那大雅之堂。
就连平阳公主听着都有些皱眉:“这也是你的主意?为何要弄如此俗气之物?”
“俗气么?”夏林指着台下:“你仔细听。”
这会儿台下正有一个嗓音浑厚的男歌手正在唱北国之春,当嫩芽初上落叶松这句一出来时,公主殿下脑海里立刻就铺满了家乡春日的画面。
虽然里头的情情爱爱叫人不喜,但却倒真的是叫公主想起了家。
一曲听完,这她抿着嘴坐在那半天没说话,而夏林喂了一颗剥好的松子放到她嘴里:“殿下,大俗就是大雅。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茫茫百姓他们算不算人?”
公主殿下被他给弄沉默了,她不好意思说不算人,因为就连鸿宝帝都不敢这么说,但硬要说算人吧,那些人甚至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又怎么能算是个人呢?
“是吧,殿下沉默了。”
说着夏林伸过手去握住了公主的手,公主迅如闪电的抽了回来:“你作甚?”
“好。”夏林竖起一根手指:“殿下,记一下你现在的情绪。那我接着再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是浮梁县县令夏道生冒犯了你,你是什么情绪?”
公主略微思考片刻:“你好烦。”
“是吧,只是一句像撒娇一样的你好烦,甚至如果公主不要脸一些,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摸就摸了捏就捏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放屁。”
“我是打个比方。”夏林笑着摊开手:“但若是我换个说法呢。刚才握住殿下玉手的是洛阳城落魄书生家中靠捡泔水吃的小书童呢?”
“那你死定了。”
夏林侧过头凝视着她:“是吧,其实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你其实也并没有把他们当人。但我就不同了呀,我把他们当人,这些歌曲不光要给你们听也要给他们听,让他们平时坐下的时候闲着能哼上几句,那你说里头都是诗经典故,他们能明白么?”
“你以为剧团义演的剧目会是三国会是红楼吗?”
公主迟疑片刻:“那会是什么?”
“是刘大哥回乡探亲巧遇俏寡妇。”
公主一下没憋住笑喷了出来,但她伤口还没好全乎,这么一笑疼的厉害,只能捏住夏林的手用力的掐着。
而夏林只是默默的把她的手扒拉了下去:“公主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