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一路南下,不光是作为运输之用,它还起到了一个威慑作用,六艘大船会在沿途每一个港口都停留那么一天,有的港口还没船大呢,这带给当地居民以及外国客商的冲击力近乎是恐怖。
这里口头表扬一下室韦跟高句丽的伙计,他们为了讨好人家草原蛮子将大东北老林子里长了几百上千年的参天大树都给砍了送到了人家地头。
要放在原来这高低也够烧一阵子了,但现在人家草原早就烧煤了,烧这玩意他们心疼的不行,于是费了老鼻子劲把这一两千棵巨大的树运到了南方换到了一大堆他们需要的东西,美滋滋的回去了。
这才有了这天赐的良木来制作大船,不然就算是夏林那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总不能直接就上铁甲舰,想是想但技术达不到呢。
但其实这样就足够了,因为这六艘船的出现就代表着海权时代正式来临,跨大洋做不到,但在第一岛链之内那还是畅通无阻的。
巨舰每次进出沿途海港时都会引来一大群人的围观,夏林有时候会在船上眺望这些围观的人,因为他心里清楚,再往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是看不见如此盛况的,乱世将至这几艘巨舰就是中原王朝最后的威严与荣光。
它们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东征西讨,而是告诫周围那些觊觎中原血肉的宵小们说“看看吧,即便是我衰落了,也不是你们能触碰的”。
就这么一路炫耀着,他们很快就抵达了镇海,这地方连个像样的码头都没有,要不说夏林有先见之明呢,船上带着大量的工匠,他们迅速的在滩涂上利用材料搭建了临时的码头并且第一时间进行基地车展开。
这都是行军的必备项目,他们的荡寇队伍是头天下午到的,第二天一早大营就已经安置了起来,里头四十口大锅就已经升起炊烟了。
反正这时间来到了第三天的样子,定国公府上才得到消息,说是朝廷的荡寇军已经抵达,他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圣旨,本以为荡寇军会是从陆路而来,他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但终究还是要给朝廷几分面子,所以他们就在阳州的州府准备迎接荡寇大军。
可谁知道人家荡寇军直接走的是水路,不光已经抵达,现在甚至已经划出了大营区开始安营扎寨,修筑工事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定国公窦武一拍大腿暗道一声不妙,快步的起身:“备马!快些备马!随我前往镇海。”
他们从州府抵达镇海最快也得一天的时间,然而夏林平常作训可都是三日驻营,今日刚好是第三日,大营周围已经开始打桩,准备修建房屋跟住所了。
这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叫他们把营区给铸成了,那可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人家一句寇未平,他们便能驻到天荒地老。
然而因为信息差的缘故,定国公这一下是真的慌了神。
而夏林本人这会儿正在几名武官的护卫下在镇海县周围探查了起来,从周围破败的村庄和几乎成了空城的小镇来看,这地方这些年可是遭了不少罪,有些地方尸体甚至都没有清理,到处都是森森白骨和目露凶光的野狗。
“定国公。”夏林背着手嘴里反复念叨着:“你也算是到头了。”
说完他喊上人过来:“你们几个记录一下这里有多少间空屋子,再去县衙里核实一下准确人口数,定国公报上去的数不对。”
“得令!”
手下小校得令而去,夏林继续转头对蒋副将说:“从即日起,镇海转为军管,所有人进出镇海必要严查,同时将探子放出,哪怕是将方圆五百里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些贼寇给我掀出来。”
“得令。”
“还有。”夏林抬起手来:“你去安排一下人手,将周围散落的百姓聚集一下,让他们到大营周围安置开垦。”
人嘛,总是要活的,虽然这地方属实已经不适合普通人生存了,但总归还是会有人散落在周围的,逃荒也好、隐藏躲避也罢,肯定还是有不少人是活着的,但如果不管不顾他们活不了多久,不是被贼人砍杀就是饿死病死。
蒋副将把事情落实下去之后就亲自带领了大队人马开始搜寻起来,他们穿着制式的常服,身披轻甲、腰间长刀锃亮,看着精气神就跟普通的兵丁不同。而这其中不少都是专门训练出来作侦察兵的,侦查能力极强,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陆续在周围的山洞、山坳里找到了数百人。
这些人其实已经非常绝望了,在看到破虏新军之后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求饶和哭泣,不过好在这趟来的人里就有这一带的人,经过他们的沟通之后那些躲藏的百姓才知道这是朝廷下来荡寇的队伍。
有了当地人的指引,搜寻的速度明显加快,前后竟在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搜到了一千余百姓。
这些人极惨,这些日子躲在山中缺衣少穿的,据说来时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人还要更多一些,但如今早已剩下不到一半。
夏林看到有些妇人手中抱着早已死去的孩子不肯松手,还有不少人就像那无主孤魂一般,心中倒也是万般无奈。
不过过去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这样算了,这笔账还是要有人算的,不光是那些贼寇还有不管事的定国公。
身为世袭的武勋,他不应当是这样的,为了留存实力示弱于众竟然能无视这样的惨剧,这说明他已然是没有了武人的血气,本来夏林还说只是威慑一下,但现在他倒是觉得直接把他给办掉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蒋副将,你先叫队里的郎中给他们瞧病,然后再取些罐头来给他们,让大伙儿先好好休息一夜,明早起来之后再询问贼寇去向。”
“得令。”
虽然这里不少人都失去了至亲,但至少现在他们是能感觉到安稳的,有吃的喝的,还有干净的地方可以休息,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最外围就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来回巡视。
这一夜大概是这一段日子以来他们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但这会儿可就有人还没睡呢。
因为这些难民所住的地方离大营大概还有一里路,且留在这的士兵也没有多少,那些海寇老早就发现了这个驻地,里头有大量的食物还有各类兵器。
这不就是他们要的东西么?什么有士兵,掠劫兵营官府他们又不是没干过,八个人打下县衙他们都能做到,区区几十个兵丁罢了。
所以在天色蒙蒙亮时,便已经有近两百人的一个海寇队伍悄悄集结了,这是他们最经常用的手段,趁着防御松懈的时候一波突进进行掠劫,然后迅速后撤。
这些人手持兵刃,其中大部分都是从镇海衙门里搜刮出来的东西,就这么趁着黎明时微弱的光就悄悄摸了上前。
但他们显然没有预料营寨的周围早就布满了暗哨,就夏林那个性子,他绝对不可能不往偷袭的方向去琢磨,真要让他们这些个土鸡瓦狗的玩意给摸了营,那传出去老郭能用烧红的钢丝条给他抽成碳烤羊腿。
第一层暗哨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这时离开大营还有大概三里路的样子,于是他们便通过特殊的暗号将信息传递给了第二层暗哨。
很快这个消息就迅速的被传递到了驻防的守军那边,这会儿夏林还没醒来,负责值守的是蒋副将,他在得知消息之后非但没有惊慌甚至还有一些跃跃欲试。
他迅速的做出指示,营内士兵第一时间进行整备出动,这帮人真是比谁都着急,毕竟他们在军营里憋了太久,整天就是操练摆弄一点都不过瘾,想着外头就那么急头白脸赶着来的军功,那要是不给他全部拿下,以后晚上睡觉睡到半夜都得突然坐起来猛拍自己大腿,大骂一声真他娘的该死。
“披甲!”
随着一声令下,三百名士兵开始穿戴甲胄,整个行营之内除了披挂撞击的声音之后,再无别的动静。
虽然没有马,但重步兵那也是相当恐怖的存在了,一身披挂加面甲,那对于拎着把菜刀的匪徒来说,无异于是用菜刀砍坦克。
三十名盾甲士如同坦克一般手持重盾走在列阵在最前,后头的长刀手和弓箭手开始以阵型出击。他们脚步整齐,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如同奔牛狂袭,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震颤。
明明只是三百人,也就是早高峰两辆公交车的人数,但看着便是千军万马的架势,十分震撼。
这时将副将将旗帜抬起,向前一挥:“破虏军,出击!”
此刻贼寇已经摸到了行营的边了,而就在他们准备收割之时,突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下来,随后便是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而后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人突然被一支箭贯穿咽喉,在地上跳脱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一下他们也开始认真了起来,二话不说立刻拿出武器准备应对。
而就在这时,太阳破开海上的浓雾露出头来,微弱的阳光洒了下来,恍惚间他们就看到对面出现了一队身上闪烁着银光的重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