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太狂了。
夏林的狂让定国公窦武脸色铁青,但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回去了,人家的意思已经特别明显了,就是要你这块地方,不光要而且是叉着腰挺直了背名正言顺的要。
好了,现在人家摆明了两条路给他,一个是去告御状一个是发兵剿他。
发兵肯定是不能发兵的,虽然这会儿定国公鼻血都快气出来了,脑梗进度百分之八十三,但一旦发兵就暴露了他的真实实力,到时候可就不是他发兵剿夏林了,而是朝廷问责然后破虏大军过来干他了。
破虏军能不能打得过玄甲军,这是一个问号,没在战场上碰碰谁也不知道,但破虏军肯定能打得过他,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那么只能告御状了,但告御状还不能告夏林的狂妄,因为夏林的狂是因为镇海县十不存一,是因为这几年他定国公的失职,告上去就等于是发帖网暴自己,完全没必要。
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本来就打算办夏林的,现在好了,他倒是直接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了。
于是他立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师,是时候启动了。
但他是真没想到夏林哪怕在这件事上都要更快一步,他在定国公还在犹豫怎么办夏林的时候,夏林什么都不用多费心,只需要把当地这几年的情况写下来让所有受难百姓按上指纹,再送了五个当地受流寇滋扰的百姓上京,这比洋洋洒洒不痛不痒的诬告好用一百二十万倍。
马车加快舟,夏林这边的消息不出几日就已经抵达了京城。虽然太子爷是个心眼不大且能力比较一般的选手,但他也不是没有优点,那就是他在极力的想要效仿自己的父亲鸿宝帝,所以他甚至将那几个受难的百姓叫到了金殿之上,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核实这件事的真假。
真的就是真的,上头那千人的手印不会有假,一个万人大县如今被海外流寇糟蹋的只剩下一千多号人,这种事哪怕是高士廉听着都觉得太阳穴上突突的跳,太子爷坐在那深吸一口气,却是没有做声,只是再次低头确认上头的数字,腮帮子的肌肉可以看出他全程都咬紧着后槽牙。
本来勋贵集团还挺团结的,但随着这件事曝出来,他们多少也有点不自信了,不少人心中都在琢磨这定国公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这哪里是一个上国武人能忍的事情?任由治下百姓沦为鱼肉。三年呐,三年!
“退朝。”
太子爷一摆手,脸拉得跟驴子一样,大伙儿就没见过他有过如此难看的脸色,百官这会儿谁还敢给定国公说好话啊,这事办的太丑太丑,别说比较激进的储君了,就算是鸿宝帝在这的话,他都饶不了这定国公。
要知道他大魏王朝剩下的可就只有仁德了。
“你干儿子这次处置的不错。”下朝之后曾明与老郭走在一起:“看来假以时日,也是一员虎将。”
老郭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得意:“老夫也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
“就是写上来的东西不像个读书人,不体面。”
夏林写过来告状的折子里头那都不敢在大殿上大声读,含妈量极高,字里行间都充斥着那种独属于年轻人的愤怒,而且他写东西代入感非常高,他这脏话一出来朝堂上人人共情,虽是不雅但却恰到好处的反应了他的情绪和当地的惨状。
“你个老东西懂什么,这才是真读书人。你们信的那个孔子不就说过么?朝闻道,夕死可矣。”
“诶?”曾明愣了一下:“老匹夫,你乱用典故!”
老郭嘴一撇:“我那干儿子跟我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意思可是早上知道了仇人的消息,晚上这个仇人就得死。我当时就觉得孔夫子仗义,是道上人!”
“诶!!!”曾明眼睛瞪得老大:“老匹夫回来!错了!哎哟,错~了~”
然而就在太子爷还没想到怎么处置这国公级的勋贵呢,就在第二天的早晨,不少定国公唐王一脉的官员就收到了定国公的信,他们本以为这是要叫他们从中周旋一番,免得叫事情扩大不好收拾,但谁曾想这信中居然要他们启动。
启动什么?启动干夏林的奏本啊!
他们盯着夏林已经很久了,但这家伙除了喜欢跟小姑娘玩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可让他们抓的东西,一无外财二无任人唯亲三无卖爵鬻官,私查他的财产,除了俸禄之外就靠着公主府上的封赏和鸿宝帝给他三百户食邑过日子,往日除了白吃人家几个包子两碗面条,这些事他们都不好意思说。
唯独能定上罪的就是与平阳公主的不清不楚,但这是要用来克制他的终极大招,现在就给放出去了多少有点为时过早。
关键人家昨天才上书过来陈述镇海县的惨状,虽没指着他定国公骂但字里行间都是在跟天下人说“你他娘的定国公猪狗不如”,这转眼第二天你就要开始参人家身为驸马与另外一个公主不干不净。
哦,人家上来就是国民社稷,你上来床笫之间,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你这就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那点不作为的罪行而信口开河。
这一手真的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有点蠢。
但接到这些信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家金主爸爸都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照办,蠢就蠢一点吧。
于是今日的小早朝上就热闹咯,一共有七八名官员联手参奏夏林,翻来覆去的就是讲他跟平阳公主的那些腌臜事,说他身为驸马不自重也不自爱,连累皇家名声之类云云。
这一系列的罪名下来,别说太子爷了,就连站那的高士廉都差点笑出声来。
拜托,你们也太着急了。太子爷刚巧没有发泄口出这口恶气呢,你们倒是撞在枪口上了。
“好好好。”太子爷冷笑起来:“与平阳公主有染是吧,那你们说该如何处置?”
那几位官员都能直达天听了,自然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太子爷这会儿的脸色非常不对,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说话!”太子爷一拍龙椅扶手:“参奏的时候一个个义愤填膺,到了处置之时却唯唯诺诺,孤叫你们说话!”
眼看年轻人的火气要爆出来了,他们其中一人便走上前躬身道:“殿下,臣……臣以为……臣以为平阳公主虽是李姓公主,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亲封公主,这等事传出去对……对皇家声誉有损,臣……臣……臣……”
“孤问的是如何处置!是将夏林捉回来治罪还是将他流放千里!”
大伙儿都明白,这个点人家领兵在外荡寇呢,处置他谁能得了好处?那不言而喻,比起一地百姓被屠戮而言,一个小小的公主上了谁的床这种事他们居然也敢拿来做文章。
狗胆包天!
“若是让孤再问第三遍,孤便让你去夏林手底下当个师爷。”
“啊?”那大臣身子往后一仰愣了片刻:“陛……殿……殿下……臣以为既是……是如此,倒不如索性将……将平阳公主一起许给他好了。”
拓跋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夏林说的那句“天下便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是多么的真切。
这种话他们是怎么敢说出口的?让平阳跟夏林结亲?把他往李渊那边推还是逼着李渊现在就反?
她俩私底下怎么混没关系,生十个八个儿子都行,但这件事怎么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
眼看着朝堂上越来越离谱了,到底还得是老狐狸出来镇场子,高士廉这会儿赶紧一步向前:“殿下,臣以为此事不过便是捕风捉影罢了,平阳公主志存高洁,不会与人做苟且之事,许只是英雄少年,惺惺相惜交情相好一些罢了。臣听闻,唐王子嗣与之相处皆甚欢畅,恐也是此道理。”
看看人家老一辈政治家的智慧,一句话把所有的危机都给解决了,虽然高士廉不是个好人,但到底是有政治智慧的人。
高士廉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然后却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殿下,如今之重是如何安置镇海百姓以及防备贼寇死灰复燃。”
诶……还是要向老前辈学习,这几句话的进退取舍就已经足够年轻人们学上好些年了。
几个重要的关键词是“安置”、“防备”和“贼寇”,一句没有提定国公,但却又把当前最重要的任务给提点了出来。
简单说就是定国公的事,那都是次要的,等到安置好了难民、剿灭了贼寇、做好了防备工作之后,再想办法处置定国公,不要在气头上办事,否则不好收场。
经过高士廉的提醒,太子爷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高相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由高相安排吧。”
“臣领命。”
而旁边的老郭几次想说话,但都被旁听的滕王爷给拽住了,直到下朝之后老郭才不满意的开口问道:“老九你几个意思,高士廉还能让我干儿子落到好处?”
“放心。”王爷笑了起来:“这件事他才不会去搀和呢,老家伙精明的很,他定然会将大权全部放与你儿子的。”
“哦?你给解释解释。”
“不跟你这糙人解释,说了白说。”王爷袖子一甩:“你说那小子不会真跟平阳不干不净吧?”
“不能够。”老郭一摆手:“顶多是嘴上调戏调戏罢了,李家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就是真的喜欢老子那个崽,她也得先让崽把你家女儿给休了。”
“敢!试试!”
“我崽肯定不会,所以他俩肯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