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夏林都成厂公了,但却还是第一次进京,曾经倒是有几次路过京畿道但最终也没能走入京城。
但今日当他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其实多少有些大失所望,京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繁华,可能的确面积更大一点人口也更集中一点,但与他的根据地相比,一切就显得很陈旧。
这种感觉就像是夏林第一次去纽约时的感觉,不能说不繁华,但那种陈旧的感觉扑面而来,与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当然了,金陵仍然是很美好的,它是大多数人追梦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圆梦的地方,有人在这求财有人在这求名也有人在这里祈求晋升的通路。
反正在这个地方一切皆有可能,毕竟对许多人来说,能成为达官贵人的狗也足够值得炫耀。
因为是秘密行动,夏林下船之后甚至没有告知老张,而是直接去到了察事司的衙门,只是有趣的是他过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这地方是你想进就进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地方是谁的地盘。”
夏林面对门口值守的小家伙,他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只是背着手仰着头看着那不可一世的嘴脸:“那你倒是说说这是谁的地盘?”
“说出来可吓死你,我这地方的主官可不是一般人,如今他还没到,哪怕是朝堂中一品二品的大员来了也进出不得。”
“哦?这么大的门面呀,那你认不认得你的主官?”
“来了不就认得了?去去去,到一边转悠去,这金陵城可不是你们这些北佬到处闲逛的地方,我看你是外地人且不为难你,换做他人今日你少不得一顿打。”
这会儿小罗上前轻声道:“大人,这等狂徒,不如便让属下去打他一顿。”
“他错哪了?”
夏林一句反问让人开不了口,半晌之后夏林走上前拍了拍那个小门官的肩膀:“去,叫这的副官出来。”
说着便扔了个令牌过去,小门官居然连这个都不认得,摆弄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听里头哗啦啦一阵脚步声传来,感觉就像是一群杂乱无章乱跑的鸭子冲了过来。
再然后就见到一个脸圆圆的中年男子捂着头上的帽子冲了出来,这人夏林认识,正是田恩的干儿子,原来是个司礼太监。
“哎哟……哎哟哎哟,我的亲舅老爷哟。”
司礼太监哭丧个脸,见到夏林后回头劈手就给那小门官狠狠一巴掌,直打得他头晕目眩,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这小畜生,不懂事儿。夏大人可莫要怪罪奴婢呀。”
“无妨。”夏林指了指门槛:“这门,如今我能进了否?”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来人为上官垫脚!”
说着旁边立刻来了几个太监模样的少年郎趴在了门框旁边,而夏林昂这头斜着眼睛看着他们,面若寒霜:“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
等那几个小太监起来之后夏林才抬脚迈了进去,然后他脚步飞快的往里头走,身后的跟为了能跟上他的节奏,身子都走得一颠一颠的。
“此番我奉皇命而来,一来是要为君分忧,二来便是要重整察事司,你们以前那套都给我改咯,我要的是办事的人,不是听话的狗。听明白没有?”
“喏……”
“现在马上把整个察事司的名册拿过来,每个人背后的势力也给分析清楚,但凡错了一个,我就从你身上剐一块肉下来,明白了没有?”
“喏……”
“还不快去!”
夏林声音不大,但威严十足,官派拉满,那司礼太监虽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却绝少见到如此雷厉风行之人,当时也是有些招架不住,屁滚尿流的就去干活了。
“罗士信。”
“属下在。”
“你选出一些好手,把司衙给封起来,从今日开始许进不许出,并派人通报陛下,说夏林已入京秘密履职,请陛下稍安勿躁。再告知殿下,说这些日子不要进行任何升职任免。一切都要快,半点风声不得走漏,去!”
“得令!”
“曹士清。”
“奴婢在……”这曹士清其实就是曾经田恩的一个小徒孙,夏林在好几年前见过他一面,但夏林这人过目不忘,所以这次发现他也在此。
“你即刻入宫告知田恩,让他调拨两百皇城密探给我,要快也要稳,去!”
“奴婢这便去。”
接着夏林环顾一圈:“刘无病,上前。”
“奴婢在。”
“你带三十人,从即日起在市井之中开始收集报恩寺动向,不论真假。只分好坏,且我不要好的,只要坏的。没有坏的,你就造些坏的。”
“那他们可太多了。”
“太多了还不快去!在这等你姥姥给你擦腚呢?”
“奴婢遵旨……”
夏林走到他的办公地点的时候,所有的工作部署就已经完全交代了下去,而直到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公孙红鸢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哦!!!你!!!”
“你什么你?”
“原来你才是那个狗钦差,兄弟们那么信任你……”
“别给老子废话了。”夏林把她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就问你兄弟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就完事了。”
“好是好……”
然后公孙红鸢就没再说话了,她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那些兄弟们很可能早就知道这家伙的身份了,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
“行了,莫要哔哔。我现在事情很多,你现在既是护卫也是小老婆,守在我身边就好。”
“哦……”
夏林的效率不是盖的,新部门他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人物脉络全部梳理了一圈,把成分不能说不好,反正但凡沾点复杂的全部调到了外围,而那些成分单纯的没有什么背景的全部挪到了核心。
接着田恩那边的两百个好手也都到了,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任何接触,信息到了,资源到了,就等于默许开干。
有些事讲究的是什么?快刀斩乱麻。
大报恩寺的问题正在收集之中,根据夏林的估计大概需要五到七天的时间,那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再快活个几日。
来金陵的第三天,手头上的事情夏林已经彻底理顺,整个工作计划也都报给了鸿宝帝跟太子爷。
此刻这俩父子正在御花园里对账,旁边还坐着个滕王爷。
“九儿,咳……咳咳……”鸿宝帝咳嗽着抬头看了一眼王爷:“你这女婿,太厉害了,我怕你往后压不住。”
王爷歪着脑袋看着哥哥:“您当我现在能压得住啊?您都说那是个妖星了,我这等中人之姿,压不住的。还是要看靖儿。”
太子爷一指自己:“啊?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鸿宝帝放下夏林的工作计划:“臣子之能便是你之能,你不可嫉贤妒能,否则到时有你好日子。”
太子爷没有做声,而鸿宝帝这会儿身子其实都有些佝偻了:“老九,靖儿,我的日子不多了。你们二人定要想法子稳住朝堂,靖儿特别是你,独揽大权之时更需头脑明晰,不骄不躁。大魏即便不能在你手中中兴,也莫要葬送在你手中。”
显然老子是了解儿子的,他反反复复的在告诫,但说实话天底下又有几个儿子能听进去老子的话呢。
反正鸿宝帝的话在太子爷的脑子里过了一圈就溜达出去了,也没咋当回事。
而鸿宝帝并不知道儿子在想些什么,只是拿着夏林的方案部署,轻笑道:“三日,从他下船到今日不过三日,三日之间便能将两个破烂衙门重新梳理,甚至将下十步的路数都想好。老九,你爱下棋,你可下得过他呀?”
“我有病我跟他下棋。”
鸿宝帝笑得开怀,然后仰起头来:“若是老头子我啊,能年轻个四十岁便好了,若我少年时得此等臣子相助,谥号高低能混个圣武,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带着几分无奈,滕王爷听着心中也不是个滋味,于是便引开了话题:“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日我那逆子会干点什么呢。”
“你还不了解他么?闲来无事,自是勾栏听曲。”
果不其然,王爷对夏林的了解远不如鸿宝帝,夏林在等待消息的这几日里就溜达,反正京城里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加上他又不穿官服,到处溜达花的也是内库的银子,美其名曰叫公务取证,实际上就是勾栏听曲。
不过花魁见的多了,蒲柳之姿实在难以下咽,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里头吃吃喝喝,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只是叫人觉得这八成是哪个外地富商家的二世祖罢了。
毕竟这年头,暴发户多的很。
“想当年,听闻扬州之地出了个奇才,年龄不过十五六却诗才艳绝,至今无人可敌。当年他留下了半句诗文,至今无人可为其续写,多是一些狗尾续貂。若是诸位有兴趣,大可一试。”
夏林这日正在酒楼上吃饭,旁边有学子集会,听到这句话他便好奇的探过头去,再一看那人拿出来的不就是自己当年没抄完的半句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