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心阁的小厮见到陆众望,忙上前小声嘀咕:
“少爷,老爷在省心阁用晚膳,主子让您按照她说的来做。”
祁雪芙今儿个给陆众望去了一封信,教他如何攻略陆燕北,这么一来婚事也不会输给陆澜多少。
她们祁家就是个狗啃的泥腿子,哪怕这些年仗着陆家的人脉关系,牙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架不住亲朋好友都是地里刨食,茅厕挑粪的腌臜人。
特别需要陆燕北动用陆家的权势,把婚礼办得体面盛大。
可陆众望没将祁雪芙的话放心里。
他那个蠢娘能有什么好主意,关键时候还得看他的。
省心阁花厅。
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丫鬟梨花难掩喜悦快步进来禀告:
“老爷,姨娘,五少爷回来了。”
祁雪芙眼眉舒展,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儿子如今的地位和才华,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陆燕北都断然不会拒绝。
花厅的帘子挑起。
陆众望穿一身旧款的紫金白鹤祥云袍,脚下蹬着磨损严重的黑缎方头靴,发束整洁清爽,没有一丝多余的毛糙,皮肤细嫩光滑,浑身透着读书人的文雅气质。
他轻撩下衫,笔挺地跪在地上行礼:
“孩儿拜见爹,拜见娘!”
祁雪芙激动得眼泪哗哗,嘴上又挂着白齿乱飞的笑容。
这是她的宝贝儿子,她的命根子。
但很快她就感觉一阵肉疼。
“老爷,你看看咱们家众望,他穿的还是去年的秋衣,天杀的,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我让你们给少爷送的时髦秋衣呢?”
办事的是丫鬟梨花,她扑通跪下:“主子,奴婢早早就将秋衣送到藏器书院,绝不敢怠慢。”
“那少爷怎么穿去年的衣裳?”
祁雪芙张扬跋扈,一脸恶相,把好好的气氛给搅砸了。
陆众望忙上前解释:
“娘,不关梨花姐姐的事,是孩儿最近瘦了,那几套秋衣不太合身,想着过几天找人改改尺码,所以暂时先穿旧衣裳。”
“哎哟,是娘疏忽了,娘太久没见你,都不知道你瘦了。秋衣都是按照之前的尺码订做的。”
祁雪芙心疼巴巴的过来看着他。
陆众望则是一副乖巧模样。
“嗯,确实瘦削了几分,不过气质倒是沉淀了许多。”
陆燕北轻轻抚须,眼里也是分外的骄傲。
陆家祖先当年从龙有功,跟随太祖平定天下,建立南楚王朝靠的是马背上的军功,在文臣一途却始终没有多少建树。
陆燕北很清楚如今时代不同了,夺天下靠的是武将,治天下却需要文臣。
陆众望的出息,让外界对于武将之后的誉国公府高看不少,要是明年春闱再考个好的功名,陆家真就是文武全俱,门庭光耀。
“五郎,听藏器书院的山长说,你这半年来勤勉非常,其他学子夜间休息的时候,你还时常挑灯夜读。还有,大儒们对你的文章也赞赏颇高啊!”
藏器书院不比寻常书院,是太祖高亲设的皇家学司,朝廷的三公九卿之子,甚至众位皇子也都在里面求学。
于是有许多名师大儒既是书院的先生,又是朝廷的官,里面派系交错,治学严谨。
陆众望非但不需要陆燕北帮忙跑腿拉关系,反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名流,主动向他报备儿子的学业情况,让他在朝廷里赚足颜面。
“如何,明年的春闱有信心折桂吗?”
陆众望微微躬身,他语气四平八稳,不紧不慢:
“回爹的话,春闱大考汇集了天下学子,孩儿岂敢狂妄自大。不过孩儿纵然才疏学浅,也必定全力争辉,不辱没咱们誉国公府的门楣。”
“好…”
陆燕北宠溺的目光定在陆众望脸上,他最欣赏儿子的眼神,矜重而沉毅,给人以十足的放心。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陆燕北的儿子,颇有乃父之风!”
“老爷,咱们用膳吧!”
祁雪芙乐开了花,她最喜欢看见陆燕北夸赞她的心肝宝贝。
“好,用膳。”
省心阁的晚膳进行得有条不紊,祁雪芙今晚特意加了几道陆众望爱吃的菜,有红烧蹄髈、蒸鹿尾儿、糟鹅掌、牛乳炖羊羔。
祁雪芙对陆众望的心疼,让她顾不得许多礼数,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来,众望,这是你最爱吃的蒸鹿尾儿,选的是刚宰杀不到一个时辰的半岁小鹿尾巴,又嫩又糯。”
“谢谢娘!”
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祁雪芙眼泪潸然滑落:
“你说咱们众望是何苦呢,在书院里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放眼全京城,有哪个公侯的子弟,能有他这般自律自省,刻苦求学的。还不都是整日斗鸡撵狗,灯红酒绿的。”
祁雪芙这话绵里藏针。
表面上夸赞陆众望,实际上还顺带把陆澜给内涵一番。
心机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