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魑魅魍魉四小鬼,真人面前难显威;
偷鸡摸狗倒在行,真枪实棒却不会。
权翼假醉烂如泥,隔墙传声唬四人,
打开豁口想计谋,反客为主求实证。
四人将权翼抬进二楼房间丢在地上,大胡子头领命令大家分头寻找值钱的东西。三人翻箱倒柜折腾了许久,并无多少收获,气的大胡子头领朝醉卧在地上的权翼死命踢上一脚:“穷鬼,老子以为是个远道而来的富贾,却原来是硬撑门面的穷鬼。”
权翼眼见这四人的‘表演’即将到了尾声,有人示意头领将权翼一刀结果了事。于是权翼用隔墙传音的功夫对这几个蟊贼说话:“你们趁火打劫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趁人之危取人家性命,实在不是君子的行为,令人所不齿。”
大胡子惊慌地说:“你是谁,为何隐儿不见,这难道就是阁下的君子所为?”
隔墙传音的声音一再响起:“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几个蟊贼也配得上靓见本尊的真容吗?差不多就赶紧滚蛋吧,免得脏了本尊的法眼。否则,待本尊现身,就不是如此客气对待你们的了。”
大胡子赶紧朝墙壁抱抱拳说:“好汉可否留下尊姓大名,好当日后相见指教?”
隔墙声音再次响起:“欲见本尊不难,待你们改邪归正之后,本尊自然会出现在你们身边。不过,现在,你们还不够资格,滚吧,不必多言!”
大胡子四人急匆匆离开房间往楼下跑,吓得店小二龟缩在一旁簌簌发抖不敢伸张。一个黑衣人伸脚踢翻一张桌子威胁道:“记住,官府来查,就说不认识大爷,否则,日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店小二见这四个凶神恶煞之人走出店门扬长而去,这才想起住宿客人,连忙慌里慌张爬上楼梯去察看情况。千好万好,客官人没有被伤害到,只见权翼醉卧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正在呼呼大睡。
店小二赶紧走过去蹲下来摇晃着权翼的身体,一边朝他耳畔喊话:“客爷,客爷!您醒醒呀,刚才这些凶人没有伤害到您的吧?”
权翼被店小二摇晃的东倒西歪,最后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店家,你何故要摇晃我身子?我怎么会睡在这地上呢?”
店小二见权翼醒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放心地说:“客爷,适才小的听到楼上有异响,这才走上楼来查看究竟,发现客爷酒喝多了,没有睡在床上去,客爷身体又高又大,小的怎么搬都搬不到床上去,只好叫醒客爷。客爷,外面风大,客爷别着凉了就是。”
权翼酒醒了大半,这才客气地对店小二说:“店家,谢谢你的好意,这天气可真令人有点受不了,时辰不早了,你请回去歇息去吧。”
店小二不敢将刚才看见听到的事完全告诉权翼,怕权翼酒全醒后再去找这些人算账。那么,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的’。
再说这四人走出客店才走出不远的地方,一个黑衣人快步追上头领,对头领说:“盛哥,此事甚是可疑,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好像与请客那个人挺像的。”
头领说:“你有疑问,为何当时不告诉我?现在说了这屁话有什么用,咱们总不能再折返回去探个究竟吧?”
其他人也都一边疾走,一边附和说:“是啊,小涂,你这事后诸葛亮真是当屁放了,你当大伙都是傻子吗?这声音怎么可能是从权某人嘴里发出来的,你分明是惧怕出了耳鸣的毛病吧?再回去,万一遇见隔墙传音的那个高手,咱们岂不是吃不着兜着走?这种傻事我们可不能去做?你怀疑,你自己去探个究竟吧?”
店小二走后,权翼亦从床上摸索出一件衣服,这是一件黑色外衣。权翼披到身上,推开窗户,一闪身就从窗户里钻了出去,朝着这几个人走去的方向追踪而去。远远看见这几个人边走边在说话,只听到后面这几个人的谈话,只好闪在街旁的角落里。
头领见另外两人都在攻击这个随从,就出面打断说:“都给我住嘴,这都什么时辰了,怕嫌自己的行为不被别人发现的吗?”
四人继续往城外疾走而去,权翼紧随其后,也无法分辨是什么方向,天色一片漆黑,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权翼不知道这四人三更夜半如何出城?此刻若要出城,只有叫醒守城之人,令其打开城门,方能出去。
权翼暗自后悔自己一时大意没有带上爬墙绳子,即使前面四人可以叫开城门,自己也不可能随之出城。
前面四人已明显放慢了脚步,权翼不敢跟得太紧,只好也将速度降下来,他已经能够听到四人的对话声了:“盛哥,怎么办啊,是走明线,还是暗道?”
被称为盛哥的头头犹豫了一下,立即做出决定:“时辰不早了,还是走暗道吧,不要打扰守城的士兵。”
“老傅,你和小涂先去将出口找到,老张望风,记住,都不许用上明火。”
三人齐说声“是”,立即开始分头行动。这时盛哥反而一副无所事事轻松地依靠在一处矮墙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此时,权翼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就怕被他们发现。
老傅很快就转回来了,对头领说:“盛哥,道口找到了,小涂守着道口,请盛哥快点过去。”
“走,趁此刻天还没亮出城去。”他朝不远处的黑影用力招了招手,发现老张没有反应,于是朝黑影大骂一声:“瞎眼的蠢驴,非要老子出声不可,走喽!走喽!”
老张这回听到了,连忙朝他们奔走过来。
三人很快进入了一处低洼苞谷地,此时苞谷地已经收割,地里留下一些苞谷秸秆胡乱散落在地上,小涂正用手刨开苞谷秸秆在角落里守着。
权翼悄悄地跟在三人后面,虽然看不见这四人的全部动作,但也能听得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四人很快就在这里消失不见了。
权翼等过了好一会这才摸索着走到刚才四人消失的地方寻找出道口,很快就摸索到了这神秘的通道口。
权翼打开通道口的多块木板,先伏在道口外侧耳听了听,里面已经没有了一点声音,他这才从外面钻了进去。他依样画葫芦将木板从里封盖好,就朝地道的另一处摸索前进。
出口在一处苞谷地的地坎一侧,长着茂盛的蒿草,很是隐蔽。权翼拨开蒿草爬出来时,已不见四人的踪影,这样,他在黑夜中就失去了追击的目标。权翼一时情绪低落下去,暗自后悔不该过于小心谨慎,现在目标就这样消失了,实在有点可惜。
失去目标,他只得暂回浥馆去,天马上就要亮起来了,为了不使店小二起疑心,自己必须在天亮之前潜回房间躺着。
东边天际云层刚刚露出一圈一圈猩红色的光晕,这厢店小二就已经将早点送到了权翼房前。权翼打开门,从床底鞋子里取出两锭银子,将昨晚上的酒肉钱一起付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干恩万谢后欲转身离开,权翼把他叫住问话。
权翼问:“打问店家,昨晚上我这几个朋友可曾住在这店里?要不,你将他们一起请过来,就说权某要请他们吃个早饭。”
店小二一听此话,脸上的笑容一时就僵在那里,过一会才说:“客爷,您这几位道上朋友,昨晚上已自行离开了店里,这下您可让在下如何去寻找过来?”
权翼假装惊讶地说:“原来如此啊,鄙人还以为他们也一道住在贵店里呢?这样也好,省了鄙人一点银子。不过,再打问店家一下,我的这些朋友,平时可否经常出没这里给店家带来些许不便,望店家实情相告?”
店小二忙连连摇手道:“客爷,您这些朋友并没有为难过在下,这个客爷自然不必多问。”
权翼说:“店家,你也是小本经营,这利润本来就很薄,不过我看店家人倒实在,看上去在此经营也有一些年头的了吧?”
店小二尴尬地笑了笑说:“客爷真是好眼力,一语中的,小的在此确实经营了不少年头了。”
权翼问:“店家可是本地人?”
店小二摇了摇头,但并没有说话。
权翼又问:“那店家是哪里人?既然不是本地人,想必家人都在此一起营生的吧?”
店小二再次将头摇了摇,还是没有说话。
权翼笑着说:“店家为何只顾摇头不肯过多说话呢?”
店小二更加尴尬地笑了笑,笑得十分勉强,这才开口说:“不瞒客爷相问,小的自从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营生,只因这店营生不易仅养得起自己,故此至今不曾婚娶。”
权翼听了大为诧异:“店家诚实守信经营多年为何却供养不起一家人?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呀?”
店小二脸上露出一丝的惊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快速走下了楼去。
权翼今日是有些固执,这个疑团没有冰释,自然不肯就范,于是待自己吃了早饭,就又走下楼梯,看见店小二此刻有些空闲下来,正准备继续相问,不想店小二没待权翼开口早已经快速转到后厢房去了。
权翼不好意思继续追着问下去了,只好走出店外。他走上大街,清晨的枣阳城一派萧杀的景象,并无多少店家开门营业。整条大街上行人稀少,天又很冷,从嘴里哈出来的口气很快就变成一团白雾飘走不见了。
权翼回忆昨晚上的情景,记得这四个黑衣人是从西城的一处暗道里出的城。今晨时间尚早,这些人即使今天再度回城里来,估计也是轻意不会走这个通道的,那么,他们一定会从西门进城。
权翼摸不准这几个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何时进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今天他们肯定还会从西城进来。他只能用最笨最愚的方法去守候他们,这几个人是他目前最能获得信息的渠道。
权翼凭着记忆来到西城,此时,城门还没开启,守门的几个士兵正围在一起吃早饭。权翼假装要急着出城,于是直接走近这几位士兵的身边,朝他们鞠一躬道:“官爷,小可急着往城外去办事,可否通融一下?”
一个士兵放下碗筷拿起旁边的枪恐吓道:“你是何人,懂不懂得规矩,这个时辰还早着呢?快滚回城去,否则,休怪爷枪不认人。”
权翼假装害怕了,颤颤巍巍地说:“官爷息怒,小可这就回去。”边说边退了回来。
权翼寻思城门边的那块苞谷地,因此时震雾还没开始散去,视野受阻,难以观察到更远的地方。权翼就顺着城墙脚一直朝南边上走,走了一段距离,依然没有看到昨晚的苞谷地,于是就折返回朝相反方向而去。
果然从城门口西行只伍佰余步就己经能看到一块苞谷地了。权翼一阵惊喜,加快了步伐,来到苞谷地。苞谷地上的秸秆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霜,白白湿湿的有点寒气逼人的感觉。权翼不敢贸然走进这块苞谷地去,怕自己一踩进去就破坏了苞谷地上的霜地痕迹,这对于在该处有秘密的人来说,无疑将会产生警惕性。霜冻很好地掩盖了昨晚上出现的洞口。
权翼不敢在此多逗留下去了,摸不准城门此刻是否已经打开,他可不愿意浪费太多的宝贵时间。
权翼重回到西城,刚才还在吃饭的士兵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将城门打开,候在外面的进城百姓熙熙攘攘着挤在一起,正乱哄哄准备进城。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正在教训几个不听指挥的百姓。
权翼找一个城脚比较隐秘的角落蹲着,眼睛盯着从城门拥挤进来的人群。
“让开,让开”,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六七个彪形大汉朝前面的百姓大呼小叫。
权翼将目光盯着这几个人,好家伙,他已经认出了几个熟面孔,没错,这几个人正是昨天晚上与自己饮酒吃肉的那帮土匪。
权翼乘人群混乱不堪之际,立即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他跟在这几个人的后面,距他们有十来米远,中间隔着许多百姓,前面的这六七个汉子一点也没有觉察身后有人盯着。
这几个汉子并没有朝昨天的街道方向走去,而是一直往南。此时晨雾已散去大半,视线变宽,而进城百姓都早已开始分散开来,权翼不敢与这些人靠得过近。
权翼将布帽尽量压低,远远地跟着他们走,如此并没有引起这几个人的注意。
约摸一注香时间,这几人己经折上另一条青石板路,这条道路较之前的通道已经狭窄了许多,但初看起来依然是一条官道。权翼估摸这帮人是不是去会见某个人?这个时候,这几个人开始左顾右盼警惕性己经提高了不少,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可大意,否则,后果如何就很难预料的了。
这几个汉子这时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朝前面的官道走去;一拨人则留下来站在街道的边上开始东张西望不知道要干什么?
权翼虽然对于侦案经验丰富,但对于他们此刻的行为也有所困惑,好在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人分明是在监视着什么?可见,他们今日将会有所行动。
想到此,权翼不敢继续跟踪上去了,停留在街上的人群中,他已看到了两张熟悉面孔:老傅和小涂。这两个人与自己在一起喝了一夜的烈酒,权翼的脸他们同样一见就会指认出来了。
权翼不愿意过早让他们起疑心,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只能先暂时躲藏起来。于是,权翼趁这四人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先踅进一个小胡同里去。
大胡子头领盛哥和其中两人早已没了踪影,权翼对于此地又不熟悉,猜测也没有用。他躲避在这条小胡同里悄悄地望着这四个望风的人出神。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这四人合在一起继续往前走。权翼望着四人走远了才敢从胡同里走出来,也朝前面而去。
再说大胡子头领盛哥领着两个手下,一路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前面不远处就是黄府所在处。
黄府就坐落在这条官道的右边,气势雄伟,门台高大,上去须走九级台阶。门口有两尊汉白玉石狮,张着大嘴,昂首挺胸。正大门油刷着朱红朱红的油漆,门楣上挂着两只血红色的灯笼,仿佛如两只血盆大口欲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大胡子盛哥显然是不止一次来这里的了。三人来到大门前,盛哥双手叉着腰部,命令另两个人上前打门。边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仆人一见是盛哥三人,忙谄媚着将边门全部打开,笑着对盛哥三人说:“盛头领,这边请这边请!”
盛哥看了仆人一眼,皱了皱眉说:“黄大爷既然是请我盛某过来的,为何不将大门打开迎候,是觉得我盛某不够格么?”
仆人连忙说:“盛头领别误会我家老爷,黄府开大门是有时辰制约的,今日时辰没到,偏巧盛头领又来得早,黄老爷特地吩咐过奴才了,只要盛头领一到,即刻请进来,报酬绝对是丰厚的!”
盛哥一听说报酬优厚就顾不上走大门偏门了,于是态度明显起了变化,喜形于色道:“哦!黄大爷真的如此说吗?快快前面带路,不知今日招呼盛某又是一笔什么好买卖?”
仆人领着三人朝里面客厅走,很快将他们引到黄之勍面前。
“黄大爷,今急招盛某前来有何营生?”盛哥屁股还没坐稳,就急着说。
黄之勍放下手中的茶碗,皮笑肉不笑说:“黄某闻知皇上派出钦差大臣前来枣阳查案,你们近来可得低调一点,否则,坏了黄某大事,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盛哥站起来一抱拳大声说:“黄大爷,盛某愿听您吩咐,近来减少进城活动就是。”
黄之勍脸无表情道:“这个消息其实也并不坏,毕竟这个京官同慕容王府爷交情不错,不会刻意为难宋太守,黄某所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若处理不好,非坏事不可?”
盛哥问是什么事?黄之勍说:“据京城密信通报,朝廷另有一股势力正悄悄派人混进枣阳城来,欲寻找证人对话,悄悄送往京城,以待给宋太守他们致命一击。”
盛哥问京城这股势力到底有多强大,派了多少人混进了枣阳?
黄之勍直摇头说:“具体情况黄某也不清楚,因此,想要查明这个情况,只能依靠你们这些江湖好汉了。”
盛哥问:“黄大爷,若这些人被盛某查到了,如何处置?”
黄之勍目露凶光道:“当然不必太客气了,查到一个杀一个,绝不要心慈手软。”
盛哥说:“好啊!有黄大爷这句话,盛某事情就好办多了。”
黄之勍说:“盛兄万不可大意轻敌,京城来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你要懂得应对措施,学会运用谋略,高明的杀手,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权翼寻思大胡子三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活动,正思考如何应对时,蓦然发现前面右侧有户大户人家的府邸模样,一对石狮子正张着两张血盆大口欲生吞活剥路经之人。四人正悄无声息地从大门的左侧小门溜进去,待小门从里边关死后,权翼才敢靠近这座府邸,果然发现是黄府宅邸。
从王丞相这里了解到,这黄府父子恶贯满盈,是半年前枣阳强抢民女又残忍杀死民女老爹的始作俑者,关进枣阳监狱的正是替堂叔堂妹鸣冤的堂兄.贾枋林。权翼此番秘密来此,即为查清黄府的这笔血债,给枣阳百姓一个满意交代。
看到黄府这两个金字招牌,权翼不免一下就有了心计谋略,查找冤案证据的缺口正是从这几个江湖人身上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