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浑正要给她一拳,却看到容栖栖给他打了手势,让他先不要动。
她很好奇,死尸能玩出什么花样。
女尸见容栖栖一动不动,拔下捅进喉咙的那根发簪,“啊啊”了几声,对着容栖栖的脸插了过来。
许浑汇聚灵力于手掌,动作比容栖栖还快,“咔”的一声,女尸手腕被折成九十度的转角,发簪也掉在地上。
女尸愣了一秒,惨白的嘴唇一撇,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不给她一个说法,就绝不停下来。
怪可怜的。
她都死了,自然流不出眼泪,伴随这凄厉的哭声,成群的蛆虫从她眼眶里爬出来,把许浑恶心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容栖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捡起那根沾上血迹的发簪,在毛巾上擦干净后,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女尸立刻不哭了,尽管脸插得像筛子似的,还是笑呵呵地指着容栖栖,怕了拍手,表示她戴上发簪之后很好看。
许浑在一旁,很不是滋味。
说好的恐怖片,怎么换成了甜宠片?!
是的,许某人从容栖栖无可奈何的妥协中,看出来了一丝宠溺。
他现在很不爽。
但,只有他一个人不爽。
容栖栖也不嫌弃女尸粘腻的头发,稍稍把她的头往前带了一下,看着她脖颈后露出了一小截黄色,与她猜测的完全一样。
死而复生是不存在的,这具尸体能做出这么多复杂的动作,甚至还能表露情感,这都是那张符纸的功劳。
许浑也瞧见了符纸,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哪里比得过他。
嗯?
他为什么要跟一具尸体比?
这边许浑内心还在纠结,容栖栖便将符纸撕了下来。
容栖栖:“傀垒咒。”
傀垒咒顾名思义是一种能让尸体动起来的咒法,但只会在灵魂出窍后才会被触发。下了咒的死尸依然残留原主的意识和情感,不过很微弱就是了。
傀垒咒不单单只需要朱砂画出来,还要在空白的符纸里注入怨气,不然写了也是白写。
难怪女尸的魂体格外虚弱,根源就在这傀垒咒中。
许浑一惊,也凑近看,“这神秘人,比我们想象得难对付得多。”
这个局恐怕从落魂阵就开始了,神秘人料定了容栖栖会对落魂阵上心,为了容家,一定会翻遍道宗阁,以她对那里面藏书的了解,不用很久就能发现《怨道游经》不见了,然后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那本书。
在此之前,神秘人早就把世界代码放置在许浑家里,不管许浑有没有说过他有这本书,容栖栖只要有心去查,就绝不会查不到。
容栖栖感觉胸口被一股闷气堵住了,这个世界,或是这具女尸与神秘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让他们来这里?
又是被监视、被控制的感觉,他们像被困在一张不透气的罩子,连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烦躁又沉闷的。
许浑不是个傻子,见容栖栖冷肃的模样,又联想到她来找《怨道游经》时说的理由,马上猜到他们被算计了。
他真想把那个神秘人揪出来,向来只有他布局,还从没困在别人的局里。
许浑一拳捶在墙上,半个手臂穿入墙里,别说泄愤了,许浑看着穿墙的手,心里更加憋屈。
容栖栖到被许浑这一举动给逗笑了,还好不只她一个大傻/逼,这里有一个比她更蠢的。
虽然笑声很轻,还是钻进了许浑的耳朵里,悻悻地收回手,“有什么好笑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容栖栖也想通了,先不管神秘人要干什么,女尸的怨气她要定了。
遇神杀神,鬼来收鬼。
只要他敢再出现一次,他不可能翻过她的五指山。
容栖栖心里的闷气散掉不少,“干活吧,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许浑下巴都合不拢了,“就这样?”
容栖栖眼皮一撩,“不然呢?把她仍在这里不管?”说着还要把尸体拖出来,“你可以选择不留在这里。”
傀垒咒相当于战书,现在跑了,跟逃兵没区别。
退一万步说,不把神秘人抓到手,跑得了这一次,也跑不过下一次。
许浑怕拍胸脯,硬气地说:“小爷我从不临阵脱逃,干就干,来一个我打一个,就怕那孙子不敢来。”
就凭许浑那点微弱的灵力,容栖栖还真不指望他,但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边的感觉,真不赖。
嘴上却不配合许浑,“如果比吹牛,他绝对比不过你。”
两人在拌嘴之际,还不忘安置好尸体。
容栖栖把女尸拖到客厅里,然后把她的魂体放了出来。
魂戒里的怨气即使不多,对于修复魂体却足够了。
女尸的魂体出来后,比刚才好了很多,战战兢兢地缩在尸体边上,也不敢开口说话。
容栖栖对小女生最心软了,语气不由得变温柔了一些,“我是收怨师,你可以把你心里的愿望都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
容栖栖觉得自己很温柔了,但那生人勿近的气势还是令人心生战栗。
别人听不出来容栖栖话语里的软化,许浑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们共患难这么多次,他不是被嘲笑,就是被吊打。
反正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许怨妇阴恻恻地盯着女尸的魂体,他要看看,究竟是哪一点吸引容栖栖了。
那具魂体莫名抖了一下,总感觉有东西看着她。
谁在看她?
是谁?
白诗不停揉搓着手指,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别看我,别看我......走开!走开!”
现在的处境让她很不安,她变成这样是死了吗?
白诗想拉扯自己的头发,但是什么都摸不到,重复了几次,越来越焦躁。
“啊啊啊啊啊——”
双手穿过脑子,扣在一起,尖叫声能冲破屋顶。
活人听不到她的声音,许浑和容栖栖听得脑仁发疼。
容栖栖给许浑使眼色,无声地问:“你搞得定吗?”
许浑看白诗不正常的样子,想起了他曾经遇到的一个自闭症儿童。
语言沟通有障碍,不肯和外界的人交流,内心不安的时候会用尖叫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许浑说:“她,可能有自闭症。”把自闭症的症状对容栖栖说了一遍。
容栖栖紧闭双眼:“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
总不能放任白诗这样,什么都不做。
实在不行,先弄晕再说。
“有自闭症的人,很难安定下来,除非他们的家人或者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耐心安抚他们,白诗见我们像见鬼一样,我也没办法。”许浑说,“不然你催眠她好了,她一直这样叫,谁受得了。”
容栖栖也忍不了了,蹲在白诗不远处,正要催眠她,却没想到她突然安静下来了。
因为白诗无意间看到了容栖栖头上的发簪,那个发簪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怎么在那里?
似乎是看到容栖栖身上有她熟悉的东西,不是那么焦躁了,喘着粗气问道:“收怨师,是什么?”
“我的簪子,在你头上。”
白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其实她想问为什么簪子在容栖栖那里。
容栖栖态度依然很客气,“圣诞老人,你知道吗?”
白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容栖栖笑了一下,“我就是专属你的圣诞老人,完成愿望后,我会收走你的怨气,那时候你会入轮回,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白诗不懂容栖栖说的怨气,但是她懂圣诞老人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看着尸体上的装扮,这一世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拥有全新的人生么?
这就是她的愿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