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做什么?”
萧靖舜也不咳了,面色低沉。
容栖栖:“本座只是提醒陛下,淑妃归根到底也是吴大人的女儿,在事情还未解决之前,本座希望……陛下不要动她。”
萧靖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问了容栖栖另一个问题:“在国师心里,朕就是这么一个暴佞冲动的人吗?”
容栖栖毫不犹豫地在心里说:“不然呢。”
虽然容栖栖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可萧靖舜就是从她眼睛得到了答案。他有点委屈,背过身去,“我没有动她,我把她软禁在华晨宫里头,除了我和你,没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容栖栖抽了抽嘴角,萧靖舜似乎忘记了饭桌上还有第四个人,“陛下,昨日余大人也在那里。”
“那该如何?不如将她灭口?以绝后患。”
你还说不残暴冲动?
萧靖舜也想到这一层,悻悻地收回了这句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高人,余桃来找我了,说什么让我去偷吴霜林手里的旧部名单,不然就把吴洛和淑妃的事情昭告天下。”
怎么又来一个?
容栖栖对萧靖舜说道:“余桃那边,本座来解决。”
容栖栖办事,萧靖舜放一个万个心,看着容栖栖转身离去的背影,“你去哪儿?”
“吴府。”
容栖栖的衣角从他眼睛里移走后,萧靖舜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唤来德亮,“传旨摆驾华晨宫。”
余元被抓了,有人告发聚全楼窝藏前朝叛贼,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证物证俱在,余桃也救不了他们
余桃走马上任没多久,根基薄弱,那些人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她在朝中孤立无援,想救余元只能靠她自己。
余元和他联系到的前朝旧部,现被关押在大理寺,明日三司会审。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刚好是吴霜林的门生,偏偏吴霜林迟迟未将她引见给钱方义,她怀疑告发余元的人,就是吴霜林那老狐狸。
今天余桃便是找这只老狐狸算账。
吴霜林看到余桃气得发紫的脸色,顿时觉得茶盏里的君山银针格外清香,“余大人不要着急,你四弟又跑不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先?这可是上好的君山银——”
“哗啦——”
“啊——余桃,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竟然敢把茶倒在我头上,你这是以下犯上!”
吴霜林一张老脸被烫得通红,脸周还冒出了几个水泡,好不狼狈。
他要杀了余桃!
余桃的脸像大理石,又硬又冷,“呵,吴霜林,你以为我是软柿子,任由揉捏?我告诉你,如果我四弟出了什么事,吴家所有人都必须给他陪葬!要死就一起!”
吴霜林自认为有容栖栖帮他托着底,他才不怕余桃这小丫头片子。
“你以为你手里有那几封密文了不起啊?帮老夫设计密文的滇州先生,早就投胎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信老夫?”
余桃心抖了一下。
那个人她明明藏在了……
吴霜林看见余桃的脸色一下变灰了,擦了擦脸上的茶叶,一身轻松的样子,“小姑娘,别说老夫过河拆桥,要不是看在你为老夫压下密文的份上,现在你只怕也在大理寺,受那些人的酷刑拷打。”
“听老夫一句劝,放手吧,保命要紧。”
余桃紧捏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的肉里,血顺着拳头的缝隙滴在地上。不一会儿,余桃脚边流了一摊血。
她不停地在脑中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四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余桃,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快想啊!快想啊!
吴霜林,钱方义,萧江泽,萧靖舜,余元……这些名字充斥在她的脑子里。
她还没有败!
她手里的那张底牌,用得好的话,余元还有一线生机。
余桃将流血的手背到身后,刚才的慌张之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嘲讽。
这场局的操纵权依然在她余桃的手里。
吴霜林肉眼可见地皱眉,余桃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说今日之前的余桃还保留着一丝青涩,那么现在的她似乎浴血重生,而且她还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沉稳,好似心中自有一盘棋。
“吴大人,下官听说淑妃和吴小少爷的关系甚是亲密。”余桃手里拿着一盏热茶,单手端到吴霜林眼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不大但令吴霜林振聋发聩,“超出姑侄之间的亲密。”
吴霜林的胡子抖了起来,双唇颤颤巍巍,半晌才憋出:“你……你……”
余桃将滚烫的茶盏放在吴霜林手里,“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昨天皇上也在聚全楼,下官有幸与皇上共餐,就是那么巧——”
“吴小少爷也在,我们相聊甚欢,皇上更是与吴小少爷一见如故。”
吴霜林脸部痉挛的频率越大,余桃便越兴奋,“你猜他们说什么了?吴小少爷,您孙儿,竟然求皇上,让皇上帮他带个小玩意儿给淑妃娘娘。”
“吴大人,那个小玩意儿还是你亲自打造的呢。”
余桃差人打听过那对镯子,最初是吴霜林的聘礼,算得上是他们夫妻俩鹣鲽情深的信物。吴山和淑妃各一个,吴山离家前,把镯子交由淑妃保管,后来淑妃和吴洛暗生情愫,这镯子才落到了吴洛手里。
吴霜林从头凉到脚,牙齿不停地打颤,极力想从滚烫的茶盏里吸取热度。
他突然明白了,吴洛为何彻夜未归,又为何带着一身伤回来。
皇上对他们下手了,第一个是吴洛,下一个不是淑妃,就是他。
这回轮到余桃欣赏吴霜林的丑态了。
不只她一个人在欣赏,蹲在墙角听完全程的许浑和容栖栖也在看。
许浑不得不佩服容栖栖选人的眼光,在余桃找到吴霜林之前,她最先来找的人是吴洛,不过是被许浑附身的吴洛。
许浑用怨魂元珠传话给容栖栖后,容栖栖在路上传音,让他不要答应余桃的要求。
余桃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手上只有吴霜林的把柄,这样一来,比起命令吴洛去偷旧部名单,不如直接威胁吴霜林动用起义军。
即使她清楚,这样无疑是背水一战,但她已经陷入绝境了,只能绝处逢生。
这不仅是在考验余桃,同时也是对吴霜林的试炼。
若余桃以后执掌内阁,虎视眈眈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她是女子,不服者甚多。
这次是余元,下次可能就会因她丈夫、儿女、婆家而针对她。
许浑看到余桃刚才的表现,虽然余桃后来居上,可吴霜林也不是烂泥。
他对容栖栖说道:“余桃能赢吗?”
容栖栖斩钉截铁地说:“能。”
证明给她看。
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