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跪在门口,声音哽咽道:“仙君,弟子……弟子找不到王爷。”她在后山找了整整三天,一无所获。
许浑见颜玉的狼狈模样,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将那南姜王的尸体给她。
许浑端着茶杯道:“本仙君已有南姜王的消息。”又想到颜玉对南姜王的重视程度,“你脸色很差,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吃完再来找本仙君。”
颜玉闻言,眼睛里一下就冒出了光,连声道:“好好好,弟子立刻去收拾一番。”
王爷素来爱干净,肯定不喜欢她这副满身污泥,头发还乱糟糟的模样。
许浑将茶杯递给容栖栖,感叹道:“不知道颜玉等会儿看见南姜王放尸体,她会是什么反应?”
容栖栖被许浑扶起来,一口气喝掉那杯茶,才说道:“待会儿你跟她解释一下,别让脏水再泼到我们身上来。”
容栖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毕竟颜玉最开始,就将容栖栖当作带走南姜王的人。后面也只有她和许浑亲眼目睹事情的全部经过,万一颜玉把仇恨转移到他们身上,无端惹上一身骚。
他们接下来还要去找怨鬼的尸体,得罪禁卫军头领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许浑应下了,“再来一杯?”
许浑看到容栖栖喝得那么急,嘴唇都些许开裂了,暗骂自己太粗心了。
容栖栖将杯子递给他,道:“不用了,我想起来走走。”
躺了这么久,她一觉醒来觉得腰酸背痛。许浑担心容栖栖吹风受凉,这几天没开过房门。
许浑拦了她一下,“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受凉,要不多躺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去找怨鬼。”
容栖栖掀开被子,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知道,况且她总觉得屋子里很闷,“我没那么脆弱。”
许浑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将狐裘披在她身上。
容栖栖不想弄得这么夸张,对许浑道:“没必要吧。”
许浑这回不让步,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步。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容栖栖莫名觉得许浑多了一种“爹味儿”,她就这么拖着沉重的关心,终于走出了房间。
外面虽有些微凉,但不至于穿上狐裘。颜玉过来时便看到拉扯的两个人,天道仙君说:“穿上,不能脱,身体刚好一点,就这么放飞自我了?听我的,我有经验。”
荣德仙君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想解开厚重的狐裘,“天气一点也不冷,再包着这张狐狸皮下去,我会流一背的汗。”
只见天道仙君压住荣德仙居的双手,不让她乱动,“深情对视”几秒后,荣德仙君似乎放弃了挣扎,由着天道仙君将散开的系带,又重新打了一个结。
颜玉心想,果然没错,她每次看到二位仙君,都能感应到他们有独特的气场,谁也插不进去。就像她与王爷的情谊一样,是朋友,更是知己。
颜玉鼓起勇气,打破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天道仙君,荣德仙君。弟子洗漱收拾好了,何时可以去见王爷?”
容栖栖收起怄气的眼神,推了许浑的肩膀。
这种苦差事当然交给交际花许浑啦。
许浑被迫营业:“你吃了饭吧?”
颜玉虽不明白为何仙君总是关心她的吃食,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有劳仙君记挂,弟子吃了。”
许浑心里有了底。
肚子里垫点东西,等一下她就不会哭到低血糖,晕过去。
他还没那么圣母心,随便照顾一个陌生人。
许浑将那包东西交给她,颜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她压着声音道:“这……这是何物?”
许浑说了她心里否认的答案:“南姜王。”
颜玉小心翼翼地放下布包,颤颤巍巍地打开它。
一层又一层。
当南姜王焦黑且杂乱的尸块散在地上,仿佛让狗撕咬过。
颜玉想摸但又不敢摸,泪水满面,滴在南姜王的手上,脚上,舌头上。
“王爷……王爷……你别闹了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的剑吗?我都给你。你不要玩了……不要再玩了……”
许浑对差点强娶他的女人没什么好感,给颜玉的手下留了口信,便带着容栖栖离开了。
容栖栖不知是因为少有的病痛,她的心态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还是年纪大了,更为敏感了些。
她竟然对颜玉和南姜王之间的情谊有些动容,想起自己体内的鬼毒,她偏头问许浑道:“你说,如果我死了——”
许浑立刻截住她的话头,神情严肃地说:“你有我。”
容栖栖不明白:“嗯?”
许浑抿了一下嘴,郑重其事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阎王敢勾她的命,他就勾走阎王的命!
容栖栖怔了一下,随后释然一笑。
她原本要问道是:“如果我死了,你会在我坟前放一束花吗?”
听了许浑的回答,她想,不必问了。
答案呼之欲出。
容栖栖跟着怨气残留的痕迹,带着许浑来到了一个村落。
他们来这里用了不少时间,上午出发,傍晚才到。
村口的路并不是很宽,周围拥挤着一堆树,在将黑未黑的天色下,那些干枯的树枝像鬼影乱舞,好似一个不留神,便要钻过来吃掉经过的人。
这里最醒目的东西,除了鬼影树,就是地界碑。
上面刻着三个黑色的大字:贤夫木。
许浑念出来:“贤夫……木?”
容栖栖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白了他一眼,道:“大哥,用脚趾都能猜到是村字少了一边。你仔细看石碑的右下角,那里缺了一块。”
许浑无视尴尬:“我当然知道是村,贤夫村。”
许浑把“贤夫村”这几个字,在嘴里轮了几遍,“这个名字取得挺特别的,我只听过贤妻良母,还没听过贤夫的。”
容栖栖瞧了一下天,月亮已经高挂,抬脚往村里走,边走边说道:“男女平等,既有贤妻,那当然也少不了贤夫。难道你还只准女人窝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不准男的一心追求相妻教子的生活?”
许浑连忙回道:“我才没有这么迂腐,女人和男人,在我看来,只有性别不同而已。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到,反而是女人做来十拿九稳的事情,这男人还不一定能办。”
“比如生孩子。”
容栖栖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许浑“嘿嘿”一笑,他问:“高人,贤妻和女强人,你想成为哪一种?”
许浑心里知道,这是句废话。
他真正想要弄清楚的是,容栖栖想不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