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军府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比一个狠。”
天色太黑了,许浑本来在将军府外面转来转去,想找个矮点地方翻进去,刚翻上墙头就看到秋原宰人的那一幕。
只见半高的围栏中央站着一个人,她手里的菜刀被血染红,在她脚下全是一些七零八块的人肉。
秋原还在杀,砍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人的惨叫声叫得越来越短。
在墙外听着里面的喊叫声,许浑对容栖栖戏谑道:“这么晚了,将军府的厨子还在杀猪,这宗宝瑞也太馋了。”
两人立在墙头才发现,宰的不是猪。
是人。
许浑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唇旁,大喊道:“喂!里面的那个,就杀人那个,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过来,跟你说个事。”
秋原在里面杀红眼。
喷溅的血液,撕裂的叫喊,软乎的白肉,应声交错在她眼前耳边。
她要杀!
继续杀!
沦落在杀人牢笼中的秋原,却忽然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不是惊叫,也不是求救。
而是挑衅。
她抬起头,朝传来声音道地方望去,那里有两个人。
许浑和容栖栖双双立在墙头,他们的水墨长袍,一部分与黑夜融合。而另一部分与黑相区别的白,与身遭的夜色尤为不合,也尤为刺眼。
那样纯净的白,秋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她看着自己,衣袍上,手上,脸上,头发上,除了血还是血。
她捏紧手里的菜刀,向墙边走去。
“你们是谁?”
秋原很惊讶,自己的语气竟如此平静。
这里是将军府啊!
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人,很有可能是贼人。按照以往将军府的规矩,她应该立刻将他们拿下才对。
没有声音回答她,一阵冷风吹过,秋原突然惊醒过来,正要喊人来。许浑却从墙头一跃而下,双脚踩住秋原的肩膀,然后夹住她的脖子,往地上一带。
秋原只感到自己的脖子在断裂的边缘,连带着骨折的腿,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菜刀已经被许浑踩在脚下了。
许浑洁白的皮靴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血迹,但也只是在鞋底。
他从不会被脏东西污染到,“喂,杀人犯法知不知道?”
容栖栖跳下来,从秋原身上跨过去,“一不下心”踩到秋原的肚子。
秋原闷哼一声,容栖栖退回来道歉:“不好意思,天太黑看不到。”结果又踩了秋原一脚。
秋原都不敢出声了,这两个人分明是疯子!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将军府发疯。
许浑都笑得胸腔共鸣了,很少见容栖栖这么调皮的样子。
容栖栖嗔视他一眼,“笑什么笑,问正事。”
许浑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一低头,刚才那副轻松爽朗的样子全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狠意与冷光,许浑脚下的力道越来越大,秋原的大拇指被踩到充血发紫,只听他问道:“康重华,认不认识?”
秋原一听到这个人名,她感觉全身都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所有的血液直冲头顶,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许浑踢了她下巴一脚,她也没反应。
许浑看秋原像被点了定穴一样,对容栖栖说:“她怎么了?难道是个傻子?”
容栖栖白了许浑一眼,“你见过杀人杀成那样的傻子吗?”
许浑还傻乎乎地回了一句:“见过啊。”
许非那伙人里就有一个,见一个杀一个的傻子,只会杀人的傻子,没少给许浑添麻烦。
容栖栖被许浑噎了一下,“不搭茬会憋死你?”
许浑又想逗她,但望见容栖栖不太高兴的脸色,乖乖闭上嘴。
许浑保命法则第一条:生气的容栖栖不能逗。
容栖栖俯下身,她身穿的长袍与许浑很相似,但有一个地方却不同,那就是左上肩亘古不变的龙纹。
这次的龙纹是水墨色,龙头上的龙须像网似的,铺满整个肩头,用水墨晕染的龙纹更加栩栩如生。
秋原涣散的眼神对上龙睛,吓得一个激灵,不到一会儿,她的嘴巴和牙齿便分开了。她听见一道清冽的嗓音在与她说:“你认识康重华吗?”
秋原道:“认识。”
容栖栖心头一喜,继续问道:“康重华怎么死的?”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等秋原讲述完这个故事,公鸡开始仰天打鸣,那刺破黑夜的打鸣声,象征着迎来新的一天。
但有些死在黑夜的人,却再也不能迎接新的一天了。
得到容栖栖想要的消息后,她便将秋原打晕了丢在围栏里。铁笼里剩下的几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容栖栖将他们放出来,“你们自由了。”
许浑也为他们打开围栏,“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寻个安全的地方,别再来京城了。”
可那些人依然不动,许浑耸耸肩,“怎么办?把他们拖走?”
容栖栖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转身离开,“我们不是圣母,是走是留全凭他们自己的选择。”
容栖栖说得没错,许浑也没这个闲心。
他跟上容栖栖的脚步,“既然知道了康重华的尸体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挖吧。”
容栖栖撸起袖子,鬼毒已经蔓延到靠近肩膀的位置,“说好了,我去挖康重华,你去抓宗宝瑞。”
尸体和怨气,她都要!
他们走后,笼子里的那些人犹疑不决,直到其中有一个捡起地上的菜刀,发了疯似的砍向秋原,切下满地的肉。
其他人也被他带动了,互相争抢拿把菜刀,没有菜刀在手的人便踩在秋原的烂肉上,脚底与稀烂道红肉摩擦出嘎吱嘎的节奏,一群人在温热的肉体上狂欢尖叫。
就在太阳破晓,容栖栖开门的那一刻,二十七声丧钟回荡在皇宫里的每个角落。
将军府外马蹄声不止,一人冲进宗宝瑞的院子里,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开门,宗宝瑞一身起床气,见到是宫里的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禀告道:“女皇驾崩,请宗将军快快入宫。”
宗宝瑞平生第一次认为自己听力有问题,她问道:“你说什么?”扯着报信人的衣领,吼道:“你再说一遍!”
报信人一脸悲切,“女皇——驾崩!”
宗宝瑞一把将报信人推开,不顾晚秋早晨的寒霜,身着里衣便骑马朝皇宫里去。
许浑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女皇驾崩?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一个人吗?”
感觉他们错过了很多不该错过的事。
容栖栖微微眯起眼,视线穿过薄雾,望向皇宫的方向。
看来她要找的人——
在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