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萧羽与古悦俨然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无论什么事都在一起,当然这与鬼魂不需要琐碎行为的体质有极大的关联。
古悦所住的房子是一座两层木质的四边小楼,由苍青色的木材搭建而成,看起来就像是简易拼凑的凉亭,筑落在类似竹子的植物林中,同样的苍翠看起来也是同样的清爽。小楼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轩零,不过让萧羽在意的却是名字的倒写,铭匾的位置也不是在一层之上的突檐,而是嵌在楼外的黑泥地面,侧对着正门,仿佛是一个挺胸屹立的忠心护卫。
此时萧羽和古悦正坐在长廊的木扶手上,悬荡着双腿听着古悦讲述阴间的故事,有些是如昙花般绚烂却短命的鬼魂的一生,有些是她自己的一些见闻,但更多的却是流传阴间多年的传说。
今天古悦所说的故事关于煞,那是一种奇异的鬼魂。
其实在鬼界,鬼魂与人间的人一样,死亡就等同于消失,但却不是永久性的消失。有一部分的人死后变成了鬼,而有一些鬼死后就变成了煞。
这本来是不为人知的秘事,直到一个鬼魂,他打破了这个铁一般的法则,揭开了谜底……
很多年前,一个长官看上了自己一个部下的女儿,尽管看似老牛吃嫩草,但由于鬼界没有年龄的概念,所以这个长官对自己部下提出的娶亲的要求也就不显得那么过分了。
但是,那个部下不答应,毕竟要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大上好几倍的人好,这个父亲真的作不出这种荒唐的事,所以他直接拒绝了。
当然,部下拒绝长官的不合理要求不算过分,长官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死自己的部下也无可厚非,这种全天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当然不能算是什么。
但凡事都会有例外,这个部下有一天突然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愤恨,对那个长官的全家进行了虐杀,全部的人都是用刀一片片地从脚底开始割起,直到割得只剩骨头才慢慢上移,然后再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削肉行为。但这些也不算什么,每一个满怀仇恨的人对仇人都会尽情的折磨。
只是,那个部下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折磨,无论男女老幼,每一个人都经历了相同的步骤,据说当天,那个府邸里的惨叫声传达百里。
但这些却也没有什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但是,那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情绪,从虐杀开始,他就一直浅笑着,仿佛是在……
享受!
据说这种鬼魂是在极度的怨恨中复生,就像鬼魂是在人极度的不甘的死亡中复生,他们的身体以至于血都是冷的,那是一种异样的冰寒……
听到这里,萧羽的脸色有些异样,但古悦以为他是受不了这种鬼魂的残忍,所以才有了些不太自然,并没有放在心上。见萧羽情绪虽有变化,却还有些兴致,古悦淡然一笑,又继续下一个故事,那是她在外游玩时的见闻。
……………………
此时的东阎域颇有些动荡不安的感觉,从最初时杏林的混乱,到现在整个东阎域的暴动,其中的事态进展仿佛是有一只幕后的大手,在遥遥操控着一切。本来对于冤魂的小打小闹,阎域根本不会在意,毕竟没有鬼魂胆敢背负厉气的祸患,所以也就放纵了。没有死人的矛盾很快就会消停,这在他们几百年来的处事经历中就已经很清楚不过,不过这一次……
闹得实在太大了。
东阎域内鬼魂数量锐减的速度达到空前,基层传达上来的资料直接让负责人手足发软,差点没瘫倒在地上,但全身哆嗦着也明显看得出来他们的震惊。几乎在瞬间之后,他们立刻用鬼魂所能达到及至的嚎叫下达了命令:“加紧人手,立刻地毯式搜索,如有鬼魂身带厉气,立即正法。”
高层无法不震惊,因为上面的一段话是这样写的:古苷镇40余万鬼魂一夜之间死绝,周边没有发现任何身带厉气的鬼魂。据报告,有部分组织掌握了厉气的使用方法,他们将敌对的组织全都捆绑,然后交于一两人进行屠杀。似乎已经有鬼魂掌握了厉气不叠加的特质……
“一将功成万骨枯,对吧!”男子轻笑,相貌俨然是萧羽曾经见过的古悦的大哥,此时他满脸轻蔑的微笑,似乎死了的鬼魂即使数量再多也无法得到他的同情,英俊的面孔配着冷酷的笑容使得他看起来邪异无比。他坐在林木围立之间的一座凉亭之中,石桌对面则坐着一名面相白净的儒生,浓浓的书卷气合着一袭雪白的长衫,整个人看起来出尘无比,却又少不了那份傲人的气质。
“或许吧,至少你已经做到。”儒生轻饮杯中的茶水,不由赞道:“七品霖果然不一般,难怪你每百年才能得到三两。看来,你今天真的很高兴,这么稀少的消耗品也舍得与我分享。”
“呵呵呵呵。”古悦的大哥得意的轻笑,在儒生的面前没有丝毫伪装,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值得信赖的人,“你说的没错,多年的计划终于得到实施,作为掌控者当然免不了生出得意的情绪。”
儒生轻皱眉头,旋即放下手中的瓷杯,对着古悦的大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些事明白了,并不需要说出口,这,本就是阴间的潜法则。
看着杯中悠然漂浮的珍贵霖叶,儒生深深地沉思,嘴角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收减。片刻后,轻然地点了点头,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大,也更开怀。有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并不一定,是最珍贵。那么面对更珍贵,自然要放下,那已经拥有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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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在自己身前畏缩颤抖的一名鬼魂,靠前的男子得意却阴冷地笑了起来,“感觉如何?”男子嘲笑道,顺势狠狠踢了地上的鬼魂一脚,也不知道是事态自然的发展还是久积的怨气爆发。阴气缭绕的山顶出现的三人与萧羽还有几份薄面之缘,动脚的男子赫然是几天前萧羽刚遇见过的狗头军师,而软倒在地上的竟然是那位当时耀武扬威的老大。
前老大仓皇地滚正了身,随即向狗头军师点豆子般地磕头,“阿李,我以前那么照顾你,你怎么能这么……”
前老大乞怜的话语还没说完就立刻被狗头军师身边的大汉打断,他一手拎着把黑斧,一手提着那前老大的衣领,猖狂地道:“老大的名号也是你这只贱狗能叫的?我操,你小子他妈的还敢动手,看我今天怎么修理你。”
这满口脏言的大汉俨然是前几天被萧羽一斧揍晕的弱智鬼魂,带着亲手捆绑的酸秀才投入狗头军师的门下,此时的他,真成了一只替主人咬吠的恶狗。前老大在大汉的乱揍之下连连发出痛哼,甚至一句整话也说不清楚,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反抗的动作也越来越迟钝。
狗头军师毫无阻止的意向,满目嘲讽地看着眼前上演的‘打斗’,当然,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打斗的话。此时的他嘴角挂着冷笑,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设计使得小黑与他的大哥――酸秀才反目,然后再派出自己的人假意受了酸秀才的示意,围杀不成后紧接着由自己告之同一时间被暗算的酸秀才的躲避之地。虽然费了些心力,但看着眼前实力强劲的小黑,狗头军师在兴奋之余也不由鄙视酸秀才的养兵之律,在阴间这种地方,居然还指望亲情这种东西,简直是愚蠢而又可笑。
狗头军师还在细想总结着在阴间应该注意或者避免的事况,那边的小黑突然一声惊呼,在他惊慌求助的眼光下狗头军师脸色大变。抬眼望去,刚才前老大所立之地赫然只有一片黑色血迹,再无可活的人影。想必,已经死了。
狗头军师一脸沉重,也不问什么缘由,只低沉地对大汉道:“你已经身带厉气,我这么看好你,没想到……你快回去,藏在我家里,后面的事我来处理。”说着拍拍大汉的肩膀,示意他快点离去。而大汉已经被自己刚才的杀人行为吓破了胆,双手哆嗦着连斧子落在地上也不曾发觉,满目的惊慌说明他的内心是多么脆弱。在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恐惧之下,他已经散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在狗头军师沉稳的指令下,立刻如得到赦令般疾速向山下跑去。
原来,习惯性的依靠能有这种效果。狗头军师陷入沉思,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看着那还未消失的身影,他嘲弄地笑了起来。
酸秀才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实力才能得到自己全面的控制与挥霍,这一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怎么会相信亲情这种飘渺并且虚伪的东西呢?你能让小黑懂得吸收能量,为什么自己不用呢?所以,得到他的我掌握了这种能力,所以,我吸收了你们的能量。想到那前老大,狗头军师嘴角的弧度更大,如果不吸尽他的能量,我怎么会带他来到这种地方呢?他又怎么会被小黑轻易杀死呢?
狗头军师嘴角抽搐,极力忍耐着笑意。
侩子手,终于得到了呢!
想起与风华的交易,狗头军师嘴角的抽搐愈见明显。虽然是受控制,但也能得到确实的好处,而被风华的利用,何尝不是他利用了风华呢?毕竟,地位的抬升,那不是假的。想到能掌控四分之一的东阎域,狗头军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