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几乎看不见光线的黑暗,男子极力睁大着眼睛缓缓地踱着碎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极为漫长,而他的动作,也极为小心谨慎。毕竟这里,并不是热闹安全的菜市场,就在刚才,他清楚地听见同伴传来的惨叫。好在,这里已经没有守卫的鬼魂了,他不由赞叹主人的智慧,竟然以外围的混乱掩盖了此时的偷窃,所以即使同伴的惨叫声再怎么凄厉也没有一个守卫的鬼魂来问津。
但就是这种没有问管的情况才更可怕,谁会那么放心在大本营不留一个守卫?那么艰难复杂的陷阱是再所难免的必然。正想着心事,男子只觉得脚下一软,一直坚硬的石地怎么可能有洼陷?没等大脑将停止的命令反应到四肢,男子便下意识地抬起了脚,后悔之时刚想翻身滚倒,一打箭矢有眼睛般地集中在他的身上,只觉心口大脑一阵刺痛,男子极力惨叫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又一个白痴!男子嗤笑,西周虽是黑暗,但在他早已习惯的前提下并不能影响到他,他矮着身不停地用手中的铁棒敲打地面,力度恰好是单脚能够承受的体重。男子不敢大意,手中的动作也不敢有丝毫马虎,因为他的这些举动,他已经好命地闪开了不下四次的陷阱袭击。
望着眼前紧闭的铁门,男子微笑一声放松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知道,门后就是禁地,危险程度绝对比刚才严密得多。掏出怀里早已准备好的金属丝,男子摸索着刚准备插入便又收了回来,如此明显却又必须经过的地闸怎会不设陷阱?他哆嗦了一下,不由赞叹自己的小心,身子一缩,潜藏到不远处的墙角,执行任务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他非要打头阵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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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悦去采花了,萧羽无所事事地躺在本属于古悦的床上,看着颜色雅致的屋顶发着呆。小楼不大,但内里却有些空旷,除了床边的梳妆台和不远处窗边的木桌,竟然再无其它的物件。这对于名列东阎域顶尖的组织来说,确实有些寒酸,不过从古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能有这些,已然是属于富贵的象征。
毕竟阴间,资源本就极度缺乏,而且相对于几乎什么也不需要的鬼魂来说,这些外物也不具备必需的价值。
萧羽在犹豫着,在古悦的陪同下去看了那些帖示,他对于离开阴间有着极为急迫的渴望,但听了古悦关于阴间的见闻,萧羽也想在阴间游历一番,毕竟在环境单调的阴间,也存在景致典雅的地带,这座盆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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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向周边借兵,这本是极掉面子的事,东阎王虽震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将部属所能拥有的卫兵全部征调,好在除了那些暴动的冤魂之外并没有同时发生什么大事,这让他愤怒之余也不由生出几分庆幸,毕竟连锁效应在阴间几乎已成必然。或者在死亡的恐惧之下,那些闲的发霉的冤魂也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但这次的暴动似乎有些预谋的味道,就单以组织化的杀戮形势就不免让人产生几丝怀疑。
该死的,阎王不停走动之余也不免发出几声咆哮,原来封地内发生这种事是这么让人愤怒,百年前南阎域被一只姓孙的猴子搞得翻天覆地,当时他还嘲笑来着。吗的,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看到眼前战战兢兢的卫兵,阎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已经好几天了,那伙鬼魂的精力怎么还不消停下来,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他的寿命缩短了好几十年。该死的,阎王愤怒地猛拍身前的案桌,墨滴仓然溅起,一如那些短命鬼魂喷洒的血液。
“报!”一名带着急讯的鬼魂没得到门卫的通报匆然闯入,看见愤怒如发情期间的公狮般的阎王后,居然连跪礼都忘了,傻站着仿佛在欣赏阎王难见的丑态。
“他吗的!”阎王再度咆哮,“你小子怎么不下跪!”
小兵顿时如石化的公鸡,如报晓般的急讯卡在喉咙里愣是没发出声来,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立即如点蒜头般跪下磕头,一连串饶命之词之后便站起身准备通报前线的战况,哪知,再度上升喉咙的话语也再度被强压下去。
“他吗的,谁让你站起来的!”阎王再度咆哮,吓得本抱着不关已事的护卫也一一下跪,一时间属下该死之词也颇为醒耳,毕竟五百米大堂,每一米一人的站队模式,集合千人的话语想要不响亮也不可能。
小兵无异常地再度跪下,头颅深深地贴在地面,浑身颤抖地如同从寒冰中刚刚捞起,抽搐着连原本演练许久的通报也始终没有说出口。
看着千余人在眼前跪拜,阎王的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他重新坐下,用写满情报的纸张轻轻擦拭沾落案桌的墨滴,旋即才把衣袖放上,“说吧。”他轻言一语,也不叫那些无事的护卫站起,也不知道那些护卫在心里把小兵骂得怎样的狗血淋头,也不晓得准备了什么样的报复。
小兵如负重释,快速深呼口气,像是感叹自己的大难不死,旋即立即上报肚里积压许久的急讯,“禀大人,怨魂的怨愤已经得到平息,搜索到身带厉气的鬼魂一共有五人,现已全部处死。庆幸的是,死亡事件已不再发生。”
阎王一惊,旋即狂喜,嘴角的弧度拉扯到再不能有一丝扩张,他大笑道:“好好好。”他连说三声好字,这才想起此刻依旧跪在地上的属下,他神色从容,不见一丝之前的惊慌与愤怒,“平身吧,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要重重打赏。恩,你想要什么?”
小兵受宠若惊,但转即便强压下自己的得意心绪,他依旧跪在地上,缓缓地道:“小人还有一事禀报,文判官传信,说通往绿界的文醒与录笺已经被盗,但他保证……”
“什么?!”阎王大怒,咆哮的话语打断小兵略带得色的禀报,此刻小兵满脸愕然,想来是不知道为什么阎王的情绪会大变,不就是丢了东西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与愤怒的?再找回来不就是了?阎王不顾小兵的愕然与呆滞,立即尖叫似的下令:“他吗的,来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小兵仿若无睹,只愣愣地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阎王,直到片刻后看见那一米多长的铡刀,这才如梦初醒,尖叫着小人冤枉之类的话语,不过没重复几句就彻底消没,沉寂于阴间尘封不动的灰暗雾气之中。
殿堂的护卫早已自觉地跪下了身,没有一个敢抬起那低贱的头,欣赏阎王变脸般的表演。足足半晌后,阎王才终于恢复平静,“吗的,我怎么那么糊涂,文醒备有探测印记,只要稍作准备就可以重新找回,简直浪费老子心情。”阎王骂骂咧咧的话语重复不停,此时的他虽有战毕的好消息,但却依旧没有叫堂下的护卫起身,甚至就连那个倒霉传达喜讯的小兵,也根本就再没记起。死个把鬼魂,对于阎王这种高度的存在,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入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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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古悦在小楼外轻道,此时的萧羽还在床上发呆,在考虑着今后去留的事,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先听从古悦的建议,到阴间各地游玩一番,然后再决定具体的去向,或许见历多点,到时的心境也会改变一点。轻推开门,果然看见古悦拿着束粉红的鲜花嬉笑地站在木梯上,手臂挽着一块布锦包着的物品,但因为是不透光的黑色,什么也看不清晰。
“那是什么?” 萧羽很自然地问,伸手便想接过来看仔细查看一番,谁想古悦轻盈地一个转身,饶到萧羽身后,还轻推了他一下。
“现在不给你看,不过只要你答应我不偷看,我就送给你,不过最少也要在后天才能打开。”古悦一反之前的嬉笑,神情颇有几分严肃,萧羽直接被逗笑了,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呵着手向古悦扑去,嘴上叫嚣着道:“好啊,送老公礼物也要讲条件!”
古悦的嬉笑求饶声中,两人俨然一对浓情密意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