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
林尘快步走上去,一把拉过赵铁易。
他脸色阴鸷,“情况不妙,妖族比我们想象中数量要多得多!这一次,他们来势汹汹,显然是存有直接颠覆了我们十方城的意图!”
赵铁易脸色同样很不好看,虽然他镇守的这一个方向,没有被妖族突破,可城池其他的方向,早已经被妖族冲击得千疮百孔,许多地方的城墙也被直接砸烂了。
各种尘土飞扬,鲜血溅洒。
与此同时,还能听到许多修炼者的惨叫。
真正的妖族强者都在飞舟之上,未曾出手,但人族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呈现出溃败之势了。
“不能再拖了,十方城守不住了,赵兄,回去赶紧让家里人收拾东西,趁早逃离这里!”
林尘深吸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些话很难说出口,可为了接下来考虑,总得有人说这些话。
赵铁易瞳孔一阵收缩,随后低声道,“我赵家,在这十方城多年所积攒下来的基业,难道要一朝一夕之间,彻底废弃吗?”
林尘沉着道,“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基业不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一旦他们冲杀进来,覆巢之下无完卵!”
他对局势判断得很准确,妖族这一次,就是冲着破城来的。
从敌我双方的战力上来判断,十方城的众多守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守得下来。
但,妖族数量并不多,而且都在前方猛攻。
如果这个时候,从城后逃走的话,是有很大概率存活的。
“走吧!”
林尘抬起头来,远处又一段城墙被击溃。
只见那身材巨大的妖族一下举起庞大的锤子,直接砸开了一道城墙。
在这一击之下,大量缺口显现出来。
妖族开始通过这一道缺口,杀入城中!
至于飞舟上。
那群强大的妖族眼眸眯起,嘴角更是挑起一抹弧度,“差不多了,城墙破了,也该轮到我们出手了,记住,所有实力弱的、碍事的,全部斩杀,强者一定要留一口气,活人......最好吃!”
说完,为首一尊大妖悍然冲杀了下来。
他速度快若闪电,就如同鹰隼一样,展开手段。
在黑夜中,你双眼根本就捕捉不到对方的速度!
太快了!
连同这一方天穹,都迸发出嗤嗤的声音。
“走!”
林尘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同样不想舍弃这里的人,但,赵阀实力在众多世家中不算最强的,如果强行留守下来去驱散那群百姓,反而连自己都要覆灭在此。
“所有百姓,都跟我来,我护你们离开!”
城内,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步走来,声音洪亮。
他周身散发出一股让人畏惧的气息,显然实力无比夸张。
不少百姓迅速朝他围拢过去。
这男子,正是十方城的守将,刘牧。
他自身战力,强大如斯,已经达到了七次神通。
林尘带着小灵,和赵铁易一路回到城内,沿途不断招呼着赵家天骄。
很快,他们回到了家族内。
家族上下都已经收拾差不多了,一些修炼资源自然可以装入纳戒中带走,但家族在十方城内所维系的基业,只能抛弃了。
“刘牧大人正在带人逃离这城池,我们不如跟他一起走!”
这时,赵家天骄中,有人提议。
“不可!”
林尘摇头,“刘牧虽然实力强大,可他需要守护的百姓太多,绝对会成为妖族重点追杀的对象,我们抛弃不方便携带的东西,轻快简行,乘坐飞舟离去!”
赵家上下,一共五百多口,也算是一个大家族。
至少两座飞舟,才能容纳得下!
“就听陈兄的!”
赵铁易一咬牙,道,“所有人,登上飞舟!”
“我们要去哪儿?”
远处,有天骄连忙问道。
“去啸芦城!”
赵铁易直接下达命令。
啸芦城,乃是附近人族最大的聚集地之一!
比十方城要强大太多。
听说,里面有皇级强者镇守,哪怕是妖蛮联盟,也不敢轻易向啸芦城出手!
所以,这个时候逃离十方城,前往啸芦城,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而且也是唯一的选择!
“不错,就去啸芦城。”
林尘点头,他觉得赵铁易这个选择的确不错。
啸芦城有太多人族强者,在后世典籍的记载上,好几个有名的大将都是从啸芦城走出来的,而且,人皇曾经也多次莅临过啸芦城,算是重要据点之一!
赵家完全可以提前进入啸芦城,在里面休养生息。
等将来,人皇崛起的时候,顺带直接抱上人皇大腿,拥有从龙之功。
可惜,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两架飞舟飞起,在黑夜中快速行进,甚至都没有打灯。
黑夜中,林尘跟赵铁易转过身来,望着那逐步正在被妖族所攻陷的城池,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悲哀之色。
林尘还好,因为他早就知道,十方城终究会被妖族攻破,成为一片废墟。
但是赵铁易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他活了很多年的家!
“放心,离开这里未必是坏事,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久了,会逐渐产生倦怠性,而正是这一股倦怠性,会慢慢毁了你的斗志!”
林尘拍了拍赵铁易的肩膀,“前方啸芦城,那里有更广阔的空间,你的天赋,可以在那一个地方发展得淋漓尽致!”
还有一句话,林尘憋在心里,没法说出来。
人皇会在啸芦城看重你的天赋!
而你也会成为人皇身边的左膀右臂!
赵铁易露出一抹苦笑,“真没想到,我整日说着要跟妖族战斗、跟妖族厮杀,战斗真的来了,却结束得这么快,他们实在太强了,而且数量庞大,我们人族......还有胜算吗?”
这个未来权势一方的赵天王,如今第一次尝试到了挫败的感觉。
“这算什么,放心,将来你再回过头去看,会发现曾经你认为怎么都攀爬不过的高山,如今不过只是寻常而已!”
林尘轻笑,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安慰赵铁易。
“多谢陈兄。”
赵铁易点头。
他站立于黑夜中,望向十方城的方向。
眸光内,再一次充满杀机!
同样感受到这一切的,还有小灵。
她那一双可爱的眼眸内,满满的都是愤怒。
手中攥着的那一把法剑,更是迸发出幽幽寒光,似乎想要出鞘,斩杀那群妖族!
林尘看着小灵的神情,不由地暗叹一声,伸手抓了抓她那蓬松的银发,“小灵,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人族在这个历史节点上,对妖蛮联盟是处于全面的弱势地位,但,将来终究会有一天,我们人族有一位领袖出现,他携带滔天之势崛起,带领人族从微末中走出,杀得妖蛮联盟节节败退!”
小灵昂起头,用那天真却充满坚定的大眼睛望向林尘,“哥哥,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
“对,一定。”
......
......
赵家的这两架飞舟快速飞到了啸芦城。
因为赵家在啸芦城内有认识的朋友,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守卫并没有怎么难为他们,只是朝他们索要了一笔‘保护费’后,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如今这个年代,每个城池都需要收取保护费。
毕竟,这是乱世!
每一个城池所驻守的强者,都需要面对妖蛮联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的攻击!
而收取每个修炼者的保护费,也是他们城池发展重要的组成部分。
靠着底蕴,赵家在啸芦城内购买了一座宅院,这宅院很大,处处透着气派。
赵家众人住了进去。
没多久,就听说外面传来了许多消息。
第一,十方城被攻破了。
许多百姓、世家,皆都死伤殆尽。
第二,刘牧带领一大批百姓想要逃跑,却被妖族追上,全军覆没。
听到这两点,赵铁易神情很是痛苦。
一些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陈兄,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的下场......估计会和他们一样吧!”
赵铁易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
在十方城生活了那么多年,大家都是老朋友、老相识。
如今,一朝之内,城池破碎、城破人亡!
谁承受得起这般打击?
林尘没有说什么,他能够感受到赵铁易那悲伤的心境。
距离人皇崛起,还有九年!
当时,在从史书上了解这段历史的时候,林尘能够察觉到那个年代的悲壮,可哪怕再悲壮,对于林尘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数据而已。
真正当那一切展现在人面前的时候,林尘意识到,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这动荡的百年内,人族被妖蛮联盟欺负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就组织不成像样的反击,每个势力都只能苟且偷生!
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大家都坚守自己的城池,互相之间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没有。
更别提,大家组合在一起,共同对抗妖蛮联盟了。
如今妖蛮联盟实力强悍,在没有足够的战力前,谁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呢?
枪打出头鸟,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赵家在啸芦城安顿下来。
这几日,林尘去指点小灵的修炼,发现她比以往更加刻苦用心了。
每一天都修炼到很晚,才算罢休。
而且,哪怕是睡梦中,她也是背诵着剑诀睡着的。
林尘把大日镇龙拳法转换成剑法,教给了她,又传授给了她一系列的其他手段,希望她能够在将来对抗妖族的时候,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
历史上,林尘并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小灵的剑道强者。
所以,她......应该没那么有名!
正因为如此,林尘才不怕改变历史。
正如他原来所想,一个小姑娘,就算实力强悍、天赋异禀,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你指望她能在历史上做出多大的影响,带来多大的改变呢?
林尘并不在意这些。
“哥哥,我想把妖族、蛮族都杀光!”
有一日,在修炼的时候,小灵忽然一本正经。
就连她的那一对猫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由此可见,她的决心有多重!
“这个宏愿,很好!”
林尘笑着,予以肯定,“妖蛮联盟跟我们人族,本身就是生死不共戴天之仇,我们之间只有仇恨,永远都不可能存在和平!如果什么时候,你真的成为了强者,请一定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这些话!”
小灵攥紧拳头,用尽自己的气力大吼,“一定会的!”
林尘揉了揉小灵的脑袋,轻笑道,“没错,小灵最乖,最听话了,而且小灵的天赋那么强悍,将来,也一定会在这片天穹下,真正做到扬名立万的!”
小灵大眼睛连续闪烁,接着,她抬起头来,有些认真地说道,“那么,小灵可以跟哥哥做一个约定吗,拉钩的那种约定!”
“可以啊!”
林尘笑了。
他并不知道小灵为什么忽然要这样,但,不过只是小姑娘的一个心愿而已,纵然满足了她又有何妨?
“来,哥哥,咱们拉钩。”
小灵用小手指,勾住了林尘的小手指,“哥哥,小灵想要跟你约一场战斗,就以......十年为期怎么样!如果十年后,小灵实力超越了哥哥,那哥哥就要答应小灵一个条件!”
“十年?”
林尘听完,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时间线里待多少年。
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其实都没有意义!
自己跟小灵,压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好,那就以十年为期限!”
小灵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非常开心,非常兴奋。
从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就能够看出她在得到林尘的这一次肯定答复后,有多么高兴。
看到小灵忽然跳了起来,满心欢喜,林尘心底没来由的一疼。
自己这算不算是......欺骗她?
在完全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等到十年后,跟小灵相约这一场战斗!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注定不可能完成的约定。
林尘伸手扶住额头,他想起当初,在天机府的遗迹内见到小灵的时候,她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尘有些难以呼吸。
那只是她的一缕执念而已!
难不成,从当初自己跟她立下这个约定的时候起,小灵就一直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吗?
以至于,哪怕是过去了那么多年,都仍然会将执念凝聚成意识,前去寻找自己。
林尘一阵难受,“小灵......”
他很想要开口,跟小灵解释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
可是,小灵已经蹦蹦跳跳,欢快的跑到屋子内睡觉去了。
看着小灵那活泼的背影,林尘终究还是没能解释出自己想说的那些话!
算了。
反正人生苦短!
既然小灵喜欢这样,那就让她开心一下。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那就,努力把握现在!
......
......
七日过去了。
在这七日内,赵铁易的心情始终低沉,迟迟没能从十方城被破得阴影中走出来。
见状,林尘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导一下他。
总不能,让他始终消极、低沉吧?
赵铁易跟其他边缘角色可不一样,他可是人皇身边,左膀右臂之一!
他是四大天王之一,赵阀的开创者!
也正是他,帮助人皇奠定了基业。
而他,拥有从龙之功!
放眼整个天元界,又能有多少人达到赵铁易这一步的?
于是,两人又约了一场酒。
林尘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赵铁易走出消极。
酒过三巡。
赵铁易这个平日里铁打的汉子,居然嚎啕大哭起来,“陈兄,我觉得我是一个废人,当初城破的时候,我只有逃命的份,我甚至都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陈兄,为什么会是如此?”
“为什么我们人族,要陷入这般境地啊!”
赵铁易哭倒了声音嘶哑,他是真的把积攒了很久的情绪,一口气爆发出来了。
“赵兄,你是如今整个赵家的顶梁柱,谁垮了你都不能垮!”
林尘一把抓住赵铁易的肩膀,眼神坚定道,“我说过,你将来一定会建功立业,跟随那位人族领袖,一起成立无上帝国!你很清楚你自己的天赋,这一次溃败,是妖蛮联盟给你的第一次打击,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将来就把他们赐予的绝望,统统还回去!”
“懂吗?”
林尘又一次大吼,使得周围虚空一颤。
连天地灵气,都在这一刻连续溃败,嗤嗤作响。
赵铁易抬起头,这一刻,他眼神中的悲伤逐渐消散,“陈兄,你说得对,我这么哭唧唧的一点用途都没有,如今妖蛮联盟赐予我的一切痛苦,将来必定十倍奉还!”
“你会做到的!”
林尘笃定。
......
......
林尘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始终待在城内,根本找不到任何回去的办法。
如果是做梦,就让这一场梦快点醒来!
如果是真实的穿越,那就让自己再一次穿越回去!
林尘离开啸芦城,准备寻找一处荒山野岭。
因为,当初林尘记得很清楚。
是因为粉毛刻画了一个传送阵,所以自己才误打误撞进入了那一片洪荒宇宙中,经历了那一条长长的滂沱河流,更是在那黄河中遇到了鬼船。
林尘已经彻底没了办法,他只能以毒攻毒!
再来一次传送,再来一次穿越!
“林尘,你真要如此?”
这一次,粉毛有些犹豫,不复之前那么自信了,“你可要知道,本喵刻画的灵纹阵法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归根结底,这不是灵纹阵法的问题!”
“那一股力量非常玄妙,我知道,它跟灵纹阵法无关,但......我总得再试一试吧!”
林尘摇摇头,仍然一脸坚持,“我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好。”
粉毛叹了口气,“找个无人之地吧。”
林尘一路在山脉中飞行,忽然眼神一瞥,目光凝住。
因为,他看到了一批有些眼熟的身影......
前方山谷内,数千人的族群正在混战!
有一个族群速度极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短刀。
不是影刀族又是谁?
至于另一个族群,他们显然势力要更强,人数也更多。
他们从前后左右展开围杀,把影刀族逼得节节败退。
“林尘,你怎么愣住了,怎么不走了?”
这时,粉毛忍不住发问。
“嘘。”
林尘压低声音,“吞吞,出来看看!”
“什么事啊?”
吞吞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从幻生空间内走出来。
当他看到前面这发生的一切后,忍不住神情一愕,有些不可置信,“这......这不是影刀族吗,那......那个小子是不是禹影?”
“没错,是他!”
林尘忽然很想笑,“当初禹影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他说,是我出手,如天神下凡一般拯救了他们族群,还告诉他们要自我封印,以此来躲过接下来的乱世......”
吞吞喃喃自语,接着他一怔,“林尘,你什么意思,该不会让我出手,去完成这一个闭环吧?”
“肯定要你出面啊!”
林尘笑道,“你若是不出手,禹影说不定就会被杀死在历史的长河中,虽然只是一点不起眼的小事情,可你忍心看着在后面喊你‘树爷’的影刀族,就此覆灭吗?”
“别说了,我去。”
吞吞大步走了出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为什么会这样?”
粉毛忍不住问道,她真的很好奇。
“就像是一条衔尾蛇,在吞自己尾巴,你踩着蛇头走到蛇尾,会察觉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中经历过的,这就是一个闭环,也是一种时间扭曲所带来的时间线错乱。”
林尘分析道,“我猜测,我们恰好就处于这个错乱的时间线里,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不这么做,很有可能会改变原有的历史!”
“你的意思是,是我们穿越回去,造就了我们的历史。”
粉毛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