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看了婆子一眼,这是云夫人为她安排在雅风苑的张婆子,是这个院子里的管事。
“嗯。”收敛起笑意,宋瑶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挥手示意两个儿子出去玩。
在云家,自然是要给云夫人面子的,可宋瑶心里头却对张婆子不喜。
到底是个下人,就算提醒也该看着时机,说话也有个过度好伐?
红袖见自家主子不喜,便将锦盒递给可人,笑着接过婆子手里的胭脂,轻笑道:“我家夫人让奴婢伺候惯了,这上妆的事,还是交给奴婢来吧,不敢有劳嬷嬷亲自上手。”
红袖语气有几分恭敬,可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显然不是要商量的意思。
张婆子脸色一沉,便抱着手退后两步,也不多问什么,但看样子是乐得清闲。
宋瑶这才松了口气,对乖巧的站在一旁的两个儿子道:“你们出去玩会吧,娘亲这里还得一会才能完事,在屋里子闷得慌。”
云中瑶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扫了张婆子一眼,到底是懂规矩的没在宋瑶面前就训斥母亲安排过来的人。
“我院子里有好多玩具,你们两个要去看看吗?”云中瑶甜甜一笑,很是热情的邀请。
云中瑶和宋银宝同岁,按照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她是该避嫌的。
可这会云中瑶是主人,若不主动开口,怕是认亲宴还没开始,就要先闹的不愉快了。
“大小姐不可,您的院子怎能让外男进入?”张婆子的眉头一皱,立即出声道。
“张妈是雅风苑的管事婆子,只要尽心伺候好姐姐,便是你的本分。至于本小姐要如何做,自有奶嬷嬷来谏言,亦有母亲来管束。”云中瑶声音微冷。
言下之意,张婆子你管的太宽了,别忘了你只是个奴才。
张婆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云中瑶却不给她机会了。
“今日过后,你们两个就得唤我一声小姨了,我可是得给你们见面礼的,要不然会被人说成小气。”云中瑶甜甜一笑,语气有几分揶揄,“走吧,正好介绍我几个堂姐弟给你们认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见面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可是要尴尬的。”
云中瑶又不是小孩子,自也明白避嫌。
是以,云中瑶虽然打算带着宋元宝二人去她的院子,却也会让人跟着一起过去,免得到时候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宋元宝本有心呛那婆子几句,却被宋银宝拉了拉衣袖。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生事端,否则是打自家娘亲的脸,传出去可不好听。
张婆子听云中瑶这么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瑶一直留意着张婆子的脸色,见她只是骨子里刻板,并非是有意针对自己,心里才舒坦了些。
反正日后也不会在雅风苑这边常住,张婆子古板一点也好,省的给她招惹麻烦。
以后这雅风苑,没有主人在的时候,不定会有多少事端呢。
直到宋瑶梳妆完毕,一直都没有事情发生,云家的人不知道是有意忽略宋瑶,还是被云夫人下了命令不得前来打扰,倒是让宋瑶得了片刻的安静。
期间,云夫人让丫鬟送了些吃食过来,让宋瑶垫垫肚子。
因着今日是主角,宋瑶必须尽量少饮食,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经常去厕所,非得惹了笑话不可。
到了吉时,便有人来请宋瑶去大厅。
一袭华服的宋瑶,虽然装扮简单,可胜在气场十足,方一出场百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眼力见的人更是清楚,宋瑶这一身行头看似简单,实际上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是下不来。
不说宋瑶挽发的两支白玉簪子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便是宋瑶的那一身衣裳,也得值几万两银子,还是有市无价,没有够硬的人脉根本买不到的天蚕丝所制。
“吉时到。”随着管家高唱一声,被请来当见证人的几位大员都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不过云家夫妇今日是要喝宋瑶二人敬茶的,故而他们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这么重要的日子,倒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了,真是我的好儿孙啊!”正当礼者要念贺词之际,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只见云家夫妇纷纷起身相迎,便是云中逍也迎了上去。
云家一众人等神色莫名,但也都跟着起身。
宋瑶不知老者为何人,却也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便立在原地没动。
不清楚云家老爷子为何出山,宋瑶只能静观其变。
云家人见礼之后,老爷子一挥手,便迈步朝正中央走来,视线锐利的射向宋瑶。
云家老太爷自从交出家主之位后,便不再插手生意上的事,即便是儿孙的事也很少出面。
看今日的安排,原本也是没有请这位老太爷的,却不知他为何会出现。
宋瑶心中狐疑,却还是随着大众朝云老太爷见了礼,并没有热络的上前,淡定的任由云老太爷打量。
宾客们如何心思,此刻都不会随意开口,毕竟这是云家的家务事,但看热闹的人并不少。
反倒是云家人,有不少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宋瑶,等着她出丑。
“你就是写得一手瘦金体的好字,雅号雅风娘子的宋瑶?”云老太爷与几位大员寒暄了几句后,便看向宋瑶问道。
“回老爷子的话,正是。”宋瑶颔首,并不畏惧云老太爷那审视的目光。
只是云老太爷在上首的位置坐着,宋瑶在下面站着,视线倒是平视。
只见云老太爷是满头白发,也看不出他有丝毫老气,反倒是面色红润,眼神硕硕有神,还有几分江湖气。
宋瑶坦坦荡荡的回话,并不谦虚也不自傲,好似这个称呼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云老太爷看了一会,见宋瑶始终都是风轻云淡的姿态,突然大笑出声,更是让不少人都蒙了。
“哈哈。”云老太爷捋着胡须,笑声中气十足,“这个女娃不错,逍儿这小子有眼光,认了这么好一个妹子。可惜我云家家大业大,竟然没培养出这般出色的女儿来,否则即便逍儿那小子想另立门户,老头子也不用担心云家后继无人了。”
云老太爷一番夸赞的话,让宋瑶皱了皱眉,云中逍神色也微变。
虽然云老太爷是夸赞宋瑶,也是在向众人表态云中逍的地位,更是认可两人的能力,可他这番话无疑是给两人拉仇恨值的。
没见云老太爷说完后,无数道阴冷的目光落在宋瑶和云中逍身上吗?
“老爷子谬赞了,不过是为了谋口饭吃。”宋瑶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语气一如平常。
云老太爷深深的看了宋瑶一眼,又看向云中逍,在二人身上驻留了片刻目光后,便扫向云家其他人,嘴角勾起一抹讽色。
“不是吉时到了吗?还不继续?”云老太爷说着,把锦盒放在身旁的小几上道:“老头子我可是等着喝干孙女一口茶呢,别磨叽。”
云老太爷的话,让宋瑶有些许的惊讶,她还以为老太爷是来找茬的呢。
云家众人更是面色诧异,这和他们所期待的完全不同,尤其是那些想尽办法要阻止这场认亲宴的人,更是脸色一白。
他们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把话递到老太爷面前,不是为了让老太爷给宋瑶长脸的。
可不管众人心思如何,老太爷已经发话,这认亲宴便会继续下去。
有云老太爷在,云夫人自然无法再坐到主位上去了,便由云家主自己上去喝茶。
“……云家嫡子嫡孙与宋家娘子结两姓之好,义结金兰……”礼者高声念着祝词,这是结拜仪式正式开始的节奏。
宾客们都危襟正坐,不管心里如何想,这个时候不给主人家面子,也会让人觉得自己没有教养。
宋瑶和云中逍则是站在香案前,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当礼者念完祝词后,宋瑶和云中逍便各自拿着下人递过来的香火,跪在蒲团上,郑重的叩首禀报皇天后土。
“我云中逍\宋瑶,愿义结金兰……”一套耳熟能详的结拜誓词,自二人口中发出。
香火插进香炉之后,二人便拿着刀子割破手指,滴入酒水中,将混合着血水的酒饮尽,算是又完成一项仪式。
接下来是要叩拜云老太爷和云家主,自也会收到长辈送的礼。
作见证的宾客,则福身行礼便可,并不需要跪拜。
因为宋瑶不记得自己的出身,自然是不用敬宋家长辈,倒是省了些许麻烦。
拜完长辈之后,还要拜祖宗。
不过宋瑶是女子,且并无过继到云家名下的意思,故而只是在祠堂外祭拜。
即便宋瑶不会改变姓氏,但还是要将她的名字在云氏族谱上添一笔,这样宋瑶义女的身份便是正式被认可了,云家人也得把宋瑶当做长房小姐对待。
但在这罪连九族的年代,宋瑶经过这次的结拜,可是把自己和云家绑在一条船上了,想要摘清关系可不容易。
仪式全部完毕,接下来便是酒宴。
宋瑶是女子,倒是不需要去男子那边敬酒,因此便一直跟随在云夫人身边,由着云夫人向她介绍一众夫人。
这次的宴会,比云夫人特意为宋瑶摆的那次酒宴,邀请的人要多许多,且正式的宴会来的大多是当家作主之人,宋瑶自是要用心相待。
待挨桌敬酒之后,云夫人便带着宋瑶回到主桌这边,今日她是主角,即便辈分低也不用坐到别的位置去。
主桌都是身份比较高的夫人,左右丞相的夫人,以及六部尚书的夫人,再加上云夫人和宋瑶,刚刚好是一桌。
因着云府没有太夫人,故而请的都是和云夫人同辈分的夫人,至少在年龄上相同,再加上身份贵重,才有资格做在主位上的。
“宋娘子这般有才华,又这么会赚银子,真是不知道你家里人若知道你这般本事,得有多后悔没能看好你,生生的丢了个财神爷啊!”和谐的气氛中,礼部尚书张夫人怪腔怪调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