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王启又往前几步,就听见那老道士说道:“我看你这孩子有缘,明日白天来找我,我有东西给你。”
“有东西给我?”王启一愣。
随后身边的老道士在一瞬间,化作一个纸人,僵硬的往前走着。
王启顿在原地,看着走出去几步的纸人,有些错愕。
那纸人见王启没有跟上,也是停了下来,侧过身子微微摇晃,像是在疑惑:“你怎么不跟上来?”
“没事,那道士不是歹人,这纸人是带路的。”王七淡淡说道。
王启只好跟上,看着前方的纸人,他返回牛车上。
“这是什么法术?”他有些惊奇。
“你是练气士还是我是练气士?”王七冷冷问道。
又来!
王启闭上嘴。
好在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别的情况,终于看见了白马县的城墙。
城墙上有火把,在王启等人靠近的时候,就有人大喝:“什么人?”
“捕蛇雀,王七。”王七淡淡说道。
“是那老道士的纸人。”城墙上的士兵轻声说道。
随后,城门打开,放王启等人入城。
进入城池内,王七就抽身离开。
王启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房,倒头就睡。
这一晚上,可把他累坏了。
那山路上遭遇的,可以算得上鬼蜮了。
自古鬼域,多少不信邪的的修士想要闯上一闯,但是却大都折戟沉沙。
这白马县居然出现鬼蜮,可想而知俞锋所主持的击溃叛军的战斗,有多么惨烈了。
远江镇距离白马县并不算很遥远,但是却毫无异常。
翌日清晨,王启和花姑打过招呼后,将自己那块令牌留给花姑,免得她被人盯上,随后就和青牛出了门。
那老道士说过让自己去找他的。
即使老道士没有说,就冲着他昨夜搭救王启的举动,多少人谈之色变的鬼域,老道士救人轻松无比,就冲这个,王启也要死皮赖脸凑上去,看看老道士究竟是何等人物。
兴冲冲走在大街上,王启才想起来,自己连老道士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老道士身处何方,该如何去寻。
好在,空中落下一只纸鹤,在王启面前扑闪着翅膀。
王启骑在青牛背上,青牛跟着纸鹤而行,朝着城外而去。
守城的士兵看着那纸鹤,以及王启身上的大红衣袍,明白这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毫无阻碍的让王启出了城。
跟着纸鹤的指引,王启发现了坐在被烧焦的木头之下的老道士。
“小友,你来啦。”老道士睁开眼睛,轻笑一声。
“道爷,你找我何事?”王启问道。
“陪老道一会儿。”老道轻声说道。
王启依言,下了牛背,坐在老道士身边。
老道士看了看这青牛,笑道:“此牛已经通晓灵性,小友倒是福缘深厚啊。”
“侥幸,侥幸。”王启挠了挠头说道,说起这牛,还是当初在并州与幽州交界的地方,看见了几个堪堪练气的家伙,想要强买老者的牛,最后王启仗义出手,驱散那几个家伙,以公道,甚至是优厚的价格,买下来的。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老道士轻声说道。
王启点点头,说这么高深的东西,王启一知半解,但是不妨碍他点头。
老道士起身,王启也跟着起身。
“小友身上有灵石吗?老道我身上刚好缺了几块灵石,今日厚脸向小友求两块。”
王启将一小袋灵石取出交给老道士,老道士打开袋子,取出三枚,又将灵石还给王启。
“道爷何不多取几块?反正还有。”王启随口说道。
“不必了,这三块,已经补上缺数了。”老道士笑着说道。
“补上缺数?道爷你要做什么?”王启问道。
老道士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两块灵石丢出。
灵石丢入空中,快速的消失。
随后,老道士又将手中的灵石拿住,对着王启说道:“小友,站定了。”
王启点头。
老道士将手松开,最后一块灵石坠入泥地里。
灵石坠入泥地里,道道灵光自地面转瞬即逝,随即群山摇晃。
无数道灵光冲入空中,将云气积聚起来。
并且,还有无形气机扩散开来,压得王启胸口沉闷。
老道士伸出手,在王启的后背拍了拍,又拍了拍青牛。
王启顿感呼吸顺畅,他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阵法,以山气驱赶怨煞之气,将其聚拢,随后根除。”老道士轻声说道,“刚好,我身上缺了三块灵石补全阵法,小友你帮大忙了。”
“这怨煞之气,该如何根除?”王启问道。
老道士摇头,重新坐好,笑道:“先等它聚拢了再说吧。”
王启跟着坐好。
“小友是环方剑场哪个的弟子,说不定我还认识你的师祖呢。”老道士轻笑问道。
等着也是等着,王启索性回答:“师承许蔷。”
“许蔷的弟子啊,那妮子一向眼光很好,道法要修最上乘,剑术要做最高人,挑弟子的眼光,也是一样的好。”老道士笑道。
“道爷你认识我师父?”王启追问道。
“嗯,她小时候,我去过环方山见过她。”老道士没有隐瞒。
王启肃然起敬:“那我岂不是还得喊道爷您......呃......”王启顿了顿,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
“就喊道爷吧,当初你师父也是这么喊我的。”老道士轻笑道。
“许蔷入定京,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全靠剑术杀敌。她是将道果灵力,留给你了吧?”
王启点头,承认了此事。
“真够倔的。”老道士轻声说道,语气中有些怅然,“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她又何必赶着去送死呢?”
王启心中微微一动,他问道:“道爷,许多人都说,我师父许蔷,是自愿送死的?这里面,有什么隐秘吗?”
“你觉得呢?”老道士柔声问道。
王启犹豫片刻后,说道:“我觉得,就是大秦逼死我师父的。有朝一日,我要问剑定京,好好看看那凌驾万法之上的秦帝,是何等威严,能够让我师父去死!”
“那便坚定你的想法吧,只是这话,以后不要轻易说与旁人听了。”老道士点了点头叮嘱道。
风声猎猎,天地昏暗中,无数根雪白的灵光柱子,直入云霄。
老道士起身:“差不多了。”
只见老道士轻轻摇了摇铃铛,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山野间。
白色的光柱,在铃声响后,慢慢的滋生出黑色的纹路来。
王启看着那白色光柱,渐渐变黑,他说道:“这就是根除的手段吗?”
他明显感觉到,随着柱子的变黑,天地间的怨煞气,连带着血腥味都淡薄了许多。
驱除怨气煞气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一次性清除这么多的煞气。
能够形成鬼域的煞气,清除起来,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那反噬,可比进入鬼域要棘手。
“厉害。”王启喃喃说道。
“聚拢残魂,算不得什么高深道法。天下神异鬼怪之事多如牛毛,单是凉州外的无人雪域,就有诸多神奇。”老道士笑着说道。
“比如呢?”王启忍不住问道。
“有一奇鸟,名为九幽玄鸟,通体赤黄,眼为青紫,能够引领鬼魂入幽冥。”老道士说道。
“道爷,你这也是借助那九幽玄鸟吗?”王启好奇发问。
老道士摇了摇头:“窃天地之伟力,小道尔。”
看着光柱逐渐变得通体漆黑,老道士接着说道。
“又有大鱼,名为鲸,可横海推舟,穴于冰海之下。出则冰川横动,水而溢,谓之鲸潮。有人说,鲸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老道士一脸向往和落寞:“可惜了,老道我从未见过。不过娃娃你,以后日子还长,可能有机会遇到。”
“那日后,我挎剑而行,破开冰川,斩下鲸鱼来给道爷你瞧瞧!”王启心神激荡,夸下海口。
老道士摇了摇头,看着那浑黑柱子,伸出手:“去!”
柱子升起,刺入云端。
云层翻涌,道道电光亮起,滚滚雷音大作。
“这么重的怨气,惹来雷劫也是应该的。”老道士喃喃说道。
任由闪电劈在柱子上,不为所动,看着那浑圆一根的柱子,被雷霆劈出缺口。
王启有些错愕的看着老道士,这雷霆落下,可是会劈了那残魂的,他不明白老道士出手将残魂聚拢,又为何任由雷霆劈在柱子上。
老道士轻笑道:“与你一样,我对这大秦,没有什么好感观。那柱子里的叛军还是秦军,跟我没关系。我出手,是不忍活人遭鬼域磨难。”
王启沉默,安静的看着。
雷霆劈了一阵后,老道士再度挥手,那柱子进入云层,消失不见。
“这是去哪了?”王启问道。
“送入轮回了。”老道士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道爷,你没事吧?”王启伸手扶住老道,取出丹药要喂给老道。
老道士摆了摆手:“丹药你自己收好吧,我用不到。”
说着,老道士面色再度红润起来,他取出铃铛和拂尘,笑着看向王启。
王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道昨夜说要给自己的东西。
“不可不可!这是道爷你的法器,我怎么能收下?”王启连忙摆手。
“除了此地的鬼域,老道我用不到了,给你吧。”老道士不由分说,将铃铛和拂尘塞给王启。
王启拿着铃铛和拂尘,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对了,你学过杀龙拳?”老道士忽然问道。
“道爷你怎么知道?”王启惊奇的问道。
老道士轻笑一声:“那杀龙拳,原本就是我放在环方山的。此拳呢,你不必将其淡淡视作拳谱,修炼大成后,莫说斩杀真龙,就是斩断龙气,也是可以的。”
王启一愣,随后说道:“道爷,我学的杀龙拳,不完整的。”
老道士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将手掌摊开,随后握拳轻轻一砸。
王启瞪着眼睛,他沉声道:“我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老道士轻笑一声,“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