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时节入冬,昼短夜长。
天色暗沉,星光微弱。
大秦官员们已经开始有序进入金銮殿,准备上早朝了。
一个身披铠甲之人,摁着刀,无视龙庭剑甲,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进皇宫。
“那是谁?这般放肆!”一个朝臣怒目圆睁。
新帝登基,总有些前朝老臣自恃功劳,试图刁难新帝。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武元殿下给一一处理了。
今日,居然又有愣头青。
看那人面色坚毅,身上铠甲斑驳,一身肃杀,想必也是实打实经过无数厮杀的人。
“这位将军,请留步!”
一个年青的臣子快步赶上。
“何事?”对方淡淡问道。
“在下吏部侍郎,韩良。”青年笑着开口。
“哦?这么年轻?”对方有些诧异。
“将军,早朝带刀,可是……”韩良试图劝解一下这个中年男子。
“呵呵,韩侍郎多虑了。”
对方转身,很快的朝着金銮殿而去。
“哟,韩侍郎这是热脸贴到屁股上去了?”一个政敌缓缓走来,“这些长居苦寒边关的粗人,你想要拉拢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再者,他们离开定京太久太远,拉拢了,又如何?”
韩良轻笑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那人站在原地,看着韩良而去,面色青白。
韩良立于朝堂之上,心中为那披甲之人捏了一把汗。
那披甲人立于殿下,一言不发。
朝堂诸臣议事,那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
年青的皇帝看着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韩良微微皱眉,武元殿下,今日居然不陪同议事?她去何处了?
这个披甲人,又是谁?
朝堂诸臣上奏完毕,皇帝已经一副出神模样,诸臣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披甲人来历不凡。
“陛下。”一个宦官轻声提醒皇帝。
皇帝如梦初醒,他起身看向披甲人。
二者沉默无言,低沉的气压在大殿上蔓延。
“苏鸣,拜见陛下。”最后,那披甲人拱手,“披甲在身,还请陛下谅罪。”
“苏鸣?”韩良咀嚼一下这个名字,心头跳了一下,他侧目看了一眼政敌。
那个讥讽他的政敌,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苏鸣,在差不多二十年前离开人间,带着二十万大秦剑甲前往了极北雪域。
时隔二十年,此人,居然回来了?
“苏统领辛苦了。”皇帝轻声说道,他话锋一转,“只是,我并未收到过将军回来的调令啊。”
苏鸣脸上浮现一抹冷意,他淡淡说道:“凡镇妖城,属于国师调遣,陛下收不到臣的调令,正常。”
“国师……”皇帝眯了眯眼睛,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身后。
他反应过来,皇姐已经离开了定京,好像是去见谁去了。
“朕知道了。”
……
散了朝,秦瑞径直来到一处御花园。
御花园内,一个人早早等候着。
“先生,国师他,的确回来了。那苏鸣,居然披甲上朝!”秦瑞面色阴沉的说道。
全身被黑色宽大袍子笼罩,看不出外貌的人发出一声低笑。
“这是在立威。在替那个国师立威。”
“他怎么敢?!”秦瑞面色愈发的阴沉。
“根据情报,武元殿下已经去了盛州,她与国师共事过,应该是去见面了。”黑袍人淡淡说道。
秦瑞冷哼一声:“回到人间,居然不想着来朕面前述职,居然还要朕的皇姐亲自去看他!真是好大脸!”
“陛下,慎言。国师即使差不多二十年不在人间,但是对于修行者而言,二十年与一年,并无多大区别。对于国师的强势,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忘记。”黑袍人轻声说道。
秦瑞面色白了白,想起久远记忆中,那个一身红袍血腥味滔天的白发男子,他低下了头。
“先生,我该怎么做?”
“等,等到国师他开始着手办事。他现在的目的,摆在明处的,就是恢复太上皇带走百万大秦剑甲产生的国力空虚。”
“暗处的,就是推行那个计划。”
秦瑞坐在椅子上,低声问道:“先生,真要以这个太平盛世作为代价,换取一个两败俱伤吗?”
黑袍人低笑一声,他轻声说道:“陛下,您忘记我当年说的话了吗?我们的敌人,是毁灭这个人间的所有人。”
秦瑞仰起头,笑了笑:“朕的太平盛世,容不得有人毁去!”
……
环方山。
即使时节入冬,环方山深处,还是有着绿色植被。
一行人径直走进小镇,路过倒塌的酒肆时,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头也不回的进入山内。
环方山作为国师出身的宗门,在当今天下,越发的超然。
“几位是……”
刚刚踏进山门,就有弟子发现了四人。
四个人,三个人身上杀意浓重,一看就是杀了许多生灵的存在。
倒是那个白发男子,生的温润异常,与那三人格格不入。
“当今宗主是谁?”张淡闲冷冷问道。
“道友……”
张淡闲撇了一眼山门内的高楼,轻笑一声:“道友?”
那弟子尚未开口,就感受到面前之人散发出强大而又凌厉的气势。
“这才多少年了,就认不出自家功法了?”张淡闲冷冷说道,“就算认不出我,我身后的人,也认不出?”
近乎泄愤般将气息散出,山门处的弟子们面色一白,死死抵住脚抵抗。
“淡闲。”王启轻声开口。
张淡闲收回气息,冷哼了一声。
王启走出,伸手摁在了张淡闲的肩膀上,随后看向面前的弟子们,轻声开口:“叫现任宗主,来飞悬峰上找我。”
说罢,王启领着三人走向飞悬峰。
“奶奶的!”张淡闲跟在王启身后,骂了一声脏话。
对此,王启并没有说什么。
张淡闲心中不忿,王启早有预料。
无外乎是,前人打下根基,他们前去极北雪域拼杀,为了人间舍生忘死,身后的这群家伙,却是春暖花开,享受着前人留下的福泽,反过来认不到前人。
王启站在飞悬峰山脚下,脚步顿了顿。
山路草木丛生,枝繁叶茂,一副很久没人居住活动的迹象。
王启低笑了一声,随后拿着红绫剑轻轻一挥。
剑气飞出,将道路清扫干净。
随后,王启迈开步子,来到大殿中。
大殿也是如同外部一样,看起来荒废了许久。
王启喉头哽住,他叹了一口气,灵力散出,将整个大殿内的灰尘和蜘蛛网扫清。
做完这一切,王启站在居中挂着的画像前。
那画像倒是许多年过去,依旧崭新。
看着画像上的女子,王启红了眼眶,他取出三根线香点燃,随后郑重行礼上香。
张淡闲扯过椅子,放在王启身后。
王启施施然落座,随后张淡闲三人也跟着落座。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现任宗主出现。
很快,脚步声响起。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大殿外,声音恭敬:“弟子涂染,拜见师祖。”
“滚进来。”王启声音淡漠的开口。
门外的中年男子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恭敬走进大殿内。
“噗通。”
中年男子直接跪倒在地。
“涂染?”王启声音冷漠。
“师祖。”涂染战战兢兢。
“按照规矩,环方山修士,在一定境界后,就要前往极北雪域助阵,你们人呢?”王启冷冷问道。
涂染没有说话,只是额头渗出冷汗。
这个规矩,的确有。
别的宗门有没有王启不清楚,但是环方山有,这是在镇妖城的那些老家伙们定下的。
“师祖恕罪。”涂染沉默许久,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启冷哼一声:“当今天下最强宗门,地位最高,身份最贵,道法呢?”
张淡闲在山门那边,散出的气息虽然很强,但是没有强到让人接不住!
可是偏生,没人接得住。
涂染不敢说话。
“只顾着经营名声,却忽略了道法,涂染,你这宗主,做的好啊。”王启冷冷说道。
涂染磕头:“弟子不敢!”
“起来吧。”王启淡淡说道,“有别的事情问你。”
涂染战战兢兢的起身。
“张涟漪何时离开的山门?去往何处了?”王启问道。
“张前辈离开很久了,回光门山去了。”
“沈秋那逆徒呢?”
“沈师叔上次来,说自己主动离开宗门,与环方山分清距离了。”涂染额头再度渗出冷汗。
面前高居之人,乃是那沈师叔的师父!
王启沉默下来,随后又问道:“此外,有谁来过飞悬峰?”
涂染一愣,随后恭敬回答:“张前辈和沈师叔离开后,此间我就明令禁止弟子前来,没人来过。”
“当真?”王启声音冷漠。
王启这般神态,让身侧三人微微皱眉。
“你跟我来。”王启起身。
王启径直来到飞悬峰后山,那瀑布之下。
张淡闲三人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肃冷。
果然,王启在那坟包前站定,冷冷看着涂染。
“你知道这坟是谁的吗?”王启冷冷问道。
涂染摇头:“弟子不知。”
“我的。”王启语出惊人,“这里面以前埋着我的肉身。”
涂染瞪大眼睛,随后跪倒在地:“师祖恕罪!弟子绝对彻查此事,请师祖宽容弟子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