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历两千零七年三月二十四曰,清晨七点三十分。
在跟赵天佑反复对对练了接近两个小时之后,赵雪峰才终于长舒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很好,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不就是那么几句话嘛,有必要来回练两个小时吗?”赵天佑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咚一口喝光,有些不满地说道。
“当然有必要。”赵雪峰很严肃地说道,“难道你不会常常有一种感觉吗?如果是重要或者复杂的事,总是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非要见面谈才可以。”
赵天佑略想了想,好像确实怎么回事,他于是点了点头。
“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交谈,语言的内容其实只占不到四成的部分而已,另外六成的部分就在于你的表情,以及你的身体语言。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以及身体语言,并且藉此不断调整自己谈话的内容和方式。越是情商高的人,越是如此。”赵雪峰说到这里,指了指赵天佑,“你与一般的同龄人相比,相对要成熟些,你与比你大的人相比,因为不知道轻重,所以跟谁说话都不会感到畏惧,而能用平等的心态跟对方说话,这也算是你的优点。但是,你身上多少总还有些毛躁和轻浮之气。而陈佑南又是个老于官场的老官僚,现在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件几乎可以影响他仕途的事,你这种毛躁和轻浮之气,就很可能会影响我们的整个计划。”
听完赵雪峰的话,赵天佑觉得他老爸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他嘴上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说白了,不就要要更装逼嘛。”
“你可以这么理解。”赵雪峰倒也开明,没有驳斥赵天佑,反倒是点点头,“除了那些真正爱你的人,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只关心你看上去像是什么人。所以,儿子,记住,装逼是你前往这个世界任何地方的通行证,你一定要好好学会,直到有一天,你装逼装到自己都觉得自然而然了,你就成大人物了。”
接受完赵雪峰的特训之后,赵天佑就先打车前往第二医院看望张扬。
也许有人会说,咦,赵天佑以前不是骑自行车出门的吗?怎么现在改打车?
哇塞,你兜里有几十万的时候,你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在自行车上被风吹曰晒,这样对自己那么残忍的事情的好吧?
“吴兆龙,王大海全都完蛋了,还有荀雄,也完蛋了。”
一进医院,赵天佑就得意地凑到张扬耳边,对张扬轻声道。
张扬先是显得很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但是很快却又叹了口气,“唉,其实吴兆龙这人其实还是挺命苦的,我听人家说,他以前就是因为有个相好的被人家强暴了,所以才跑出去学武的。谁知道学了十五年回来,那个相好的却嫁给了强暴她的人,从此以后,这家伙就变态了。”
“真要翻,谁没有一段苦逼的血泪史?就跟歌唱比赛似的,硬要掰,谁都能泪流满面的掰一段艰难地革命史。但是你苦逼,你就可以变态,就可以弄得别人比你还苦逼吗?没有这道理。”
赵天佑看着张扬似乎还有些难以释怀,便又继续说道:“听过一句古话吗?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这话的意思就是,人的苦逼或许是命运造成的,但是人的变态,却是人自己造成的命运。命运给人带来的东西,很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只能被动接受,但是人自己造成的命运,就必须自己为之承担责任了。”
赵天佑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拍了拍张扬的肩膀,“世界上默默苦逼,猫在角落里画圈圈的人大把,你的同情心要真多余到可以分给吴兆龙这种人,还不如去捐助希望工程都好过啦。”
不管怎么说,吴兆龙都曾经是张扬的老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张扬背叛吴兆龙。
这种事对于赵天佑来说,当然不算事,但是对于张扬这种在大脑深处有些认死理的人来说,却多少都会有些心理障碍。
而当他听完赵天佑的劝解之后,心中的那点障碍顿时挥之不去,与此同时,对于赵天佑的崇敬之情,更加多了几分,“天哥,为什么你总能讲出这么多我一辈子也想不到的,这么深刻,而且还听起来那么通俗易懂的道理呢?”
“那是,我要是跟你一个思想层次,很难活到今天。”赵天佑说着,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张扬,“好了,哥要出去办正事了,你好好像样姑娘的伺候吧。”
“天哥,你要去办什么正事啊?”张扬好奇地问道。
赵天佑得意地笑着抬了抬眉头,“给我老爹升官去。”
在早自习刚结束,第一节课快要开始的时候,赵天佑赶到了教室。
和他所预想的一样,在他路过陈梦琪旁边的时候,陈梦琪偷偷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等到了座位上,赵天佑把陈梦琪塞给他的纸条拿出来一看,上面只写着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下午放学和我一起回家。”
虽然明知道这是陈佑南的指示,但是当看到陈梦琪娟秀的字迹写着这样的字的时候,赵天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脸红心跳起来了。
“唉,这要是陈梦琪自己主动给哥写的多好啊。”赵天佑摇着头,叹了口气,在心里有些奢望地说道。
事实上,不只是赵天佑,其实陈梦琪的心中同样有点小忐忑,她同样也在想,要是不是因为他父亲的需要,而是他们两个自己结伴回家该多好啊。
从小,陈梦琪的父母就各自为事业打拼,虽然在物质上对她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在父母的家庭关怀这方面却是极度匮乏的。
那天夜里,赵天佑对陈梦琪的呵护,从某种程度上,让陈梦琪对赵天佑有了一种父亲般的依赖。然而,因为自小就习惯了父母感情上疏离,使得陈梦琪对于自己充满了保护意识,所以她在情感中总是习惯姓地处于被动以及随时放弃的地位。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陈梦琪就真的完全不渴望着情感,刚好相反,她无时无刻不渴求着浓烈的感情。只是在感情上从未成功过的她,对于自己的情感完全没有信心。
而现在,终于有了那么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让赵天佑再一次送自己回家,这让陈梦琪打心眼里感到开心,因为她本质上是喜欢让赵天佑伴着她回家的。
当想到两个人可以一起骑着自行车,穿越整个锦江市的时候,陈梦琪甚至禁不住都会卷起嘴角,露出羞涩的笑容。
然而,在下一刻,陈梦琪却又想到,他跟自己回去,只是因为跟自己的父亲有事谈,并不是真的想要送自己回去。
一想到这里,陈梦琪就难过地垂下了头,难过得眼泪都几乎要掉下来。
就在双方都处于这种完全莫名其妙地纠结之中,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当下午放学之后,同学们都欢呼着跳了起来,朝着门口涌去,就在赵天佑也站了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陈梦琪坐着位子上一动不动,依然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赵天佑于是也只好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翻出上课没看完的漫画,认真地钻研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当教室里走得只剩下赵天佑和陈梦琪两个人的时候,陈梦琪才把书放进书包里,自顾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赵天佑赶紧背着书包跟了出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相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来到了自行车棚。
当到了自行车棚之后,赵天佑呆逼了,因为他今天是打车来的,没有骑自行车,这怎么搞?
“你傻站在这干嘛?去拿起你的车啊。”陈梦琪抬起头,一脸冷漠地看着赵天佑,说道。
“我……我今天没骑车。”赵天佑有些窘迫地说道。
陈梦琪也愣了,“那怎么办?难道走路回去?”
赵天佑原本想说,那我打车送你回去好了,但是一想想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烧包了,说不定又要让陈梦琪反感。
于是,他转过头看了看陈梦琪的自行车,看到她的自行车是有后座的,便鬼使神差地说道:“要不,我骑车送你回去好了。”
赵天佑说完,自己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
在中学时代,男生和女生一起骑自行车回去,还可以是朋友解释,但是要是栽女生回家的话,那就太那啥了。
可是,问题是,赵天佑想要的,就是太那啥啊。
赵天佑说完,脑袋几乎本能地就要垂下来。
不过,在他真的要把脑袋垂下来的时候,他咬了咬牙,控制住了自己,换成身体僵硬的,直瞪瞪地看着陈梦琪。
这一下,陈梦琪垂下头去了,“这……这怎么行呢……你们男生总骑那么快,不安全。”
原本以为绝无希望的赵天佑在听到陈梦琪这么说之后,顿时精神来了,他右拳有力地举了起来,“这你放心,我骑车一向很注意安全的。不信你可以问张扬,我多次教育他,我们是祖国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我们要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骑车不能骑那么快。”
听到这里,陈梦琪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就你还教育他,我每次看到你们俩都是你在前面狂飙,张扬在后面使劲追你。”
笑完,陈梦琪转过身把车打开,然后把车把递给赵天佑,“说真的,骑慢点。”
当接过车把的时候,赵天佑比那天接过六十万还开心,他仿佛一个刚接受了光荣任务的新兵一样,用力地点了个头,“放心,本帅的车跟劳斯莱斯一样平稳,像沃尔沃一样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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