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何大壮再说什么,郝荻已经把何大壮的人身安全,列入头等重要地位了。
郝荻只在一些资料上,看到过有关Q化钾的剧毒报告。在她的实际工作中,从未接触过这类案件。
事实上,一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Q化钾。这就说明,给何大壮下毒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郝荻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她掏出电话就要走开。
何大壮以为郝荻要溜掉,他几步上前,拦住郝荻的去路,双手抱拳,一躬到地说:“小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郝荻被何大壮的话气笑了。
别说郝荻不知道什么叫七级浮屠,就是何大壮也不清楚,佛教的浮屠是什么意思。
他在评书中,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说词,所以,大难当前,他本着哄死人不偿命的臭不要脸精神,认准了要跟郝荻死缠烂打。
郝荻笑过,上下打量一下何大壮,心里话:原来你小子也有一怕。
“你先等我一下。”郝荻心平气和,丢下一句话,又要走开。
何大壮伸出双臂,拦住郝荻的去路说:“不行,你不能走。”
“让开!”郝荻急了,何大壮乖乖让开去路。
小张不知道何大壮和郝荻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只凭郝荻对何大壮的冷漠和暴躁,她就有必要远远离开何大壮。
小张返回检验室,把何大壮一个人扔在那里。
何大壮看准旁边有一排座椅,他一屁股坐下去,报定打死也不离开这儿的派头。
在来的路上,何大壮就想到这个问题,如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他想要回家,跟父母住在一起。
这个想法随即便被打消,人家能准确无误找到他的家,想去他父母家也不是问题。何大壮活了三十来年,没做过一次让父母感到光彩的事,也不能大难临头,把父母也牵连进去。
那该去哪呢?
事到如今,给他吃十只熊心,二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再返回自己的那个破窝了。
何大壮翻来覆去想着,能让自己保命的地方,只有丁松的父母家。
一想到丁局长曾经对他的态度,他只能把这个奢望,作为一种假设拿出来,只当消磨时间而已。
要么,约上丁松,陪他回家住上几天。郝荻看在丁松的面子上,或者说为了保护丁松的人身安全,或许能派人在他家蹲守。
何大壮掏出手机,拨打丁松的手机。手机拨通了,随即便被挂断了。
何大壮很是失望,他以为丁松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拒不接听他的电话了。他哪里知道,丁松的电话就在郝荻手里,郝荻看到何大壮的来电号码,立刻拒接了。
真是世态炎凉呀。
何大壮忍不住一声感叹,设想着一旦法医小张出来,给他下了逐客令,他该如何应对。
郝荻接听着电话,走进法医室。她说:“好的,我知道了。”
何大壮见郝荻回来了,他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前去说:“谢谢你,小荻。”
“你谢我什么?”郝荻本来很平静的面孔,看见何大壮,不禁又皱起眉头。
“我就知道,还是老感情……”何大壮想给郝荻拍马屁,没想到一下子惹怒了郝荻。
她压低嗓音警告说:“何大壮,我警告你,下次再敢跟我放肆,别说我真不客气了。”
“哪敢呀。”这是何大壮的心里话。
在何大壮家,他搂住郝荻,包括死死捂住郝荻的禁区,完全出于无意,这会儿听到郝荻的警告,他还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要不,你先住我家。”郝荻无奈的亮出答案。
“不方便吧。”何大壮说出这句话,随即摆出一个要扇自己嘴巴的姿势。
郝荻笑着说:“啥意思呀?”
“我……”何大壮想说,你和丁松住在一起,我去岂不引起丁松的不满。
可话又说回来了,何大壮一门心思的想要丁松陪他住,为的就是能得到郝荻的保护,何乐不为。
“小松……”何大壮刚提到丁松的名字,见郝荻刚见晴的脸,又“呱嗒”撂了下来,他不敢再说了。
郝荻出去这会儿,先打了一个重要电话,然后便是权衡如何安置何大壮。
她首先想到,让郑潇和帅帅陪何大壮住上几天。
不管那个想要杀何大壮的人是什么来头,看见有两个警察陪伴在何大壮左右,他们轻易也不敢下手了。
这就是当今的社会治安。所谓的邪不压正,不是社会风气已经得到了根本性转变,而是现代化的监控系统,已经让罪犯无从下手了。
即使这样,还有人敢利用监控盲区,对何大壮实施犯罪。
郝荻转念又想,让帅帅和郑潇陪何大壮住,就等于给这俩鬼机灵提供八卦的机会。
特别是帅帅,自从看见何大壮搂郝荻,到现在还不敢正眼瞧郝荻,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花花事呐。
一旦让他俩保护何大壮,两人一抬一夯,就何大壮那张有骆驼不吹牛的嘴,肯定又要编着花样哄这俩小子。那样,这俩小子时不时地在郝荻面前,假装露出一下八卦,虽然只为闹一乐,郝荻就不敢保证,还会对何大壮动手。
郝荻打小时,母亲就说她有暴力倾向。
她不管跟多大的朋友在一起玩,对她心思的人,她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人家吃,那都不知道疼。不对她脾气的人,她眼见眼烦,家长一不留神,她就可能对人家大打出手。
明明没有影儿的事,无端被何大壮一顿编排,郝荻绝对不能吃这个亏儿。
无奈之下,郝荻想到了丁松。
早晨,她一气之下,把丁松扫地出门,这会儿丁松可能还赖在丁局长办公室不走。她要用何大壮来给丁松一个台阶下。
何大壮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让丁松陪何大壮回家来住,既合情又合理。
郝荻就是这样的性格,她明明想好的事,听到何大壮一听丁松的名字,脸色骤变,吓得何大壮不敢再说什么了。
“走吧。”郝荻一声令下,她朝小张一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何大壮一路跟随出去。
帅帅守在门口的面包车上,见郝荻和何大壮走出法医室,急忙发动汽车,郝荻站在那有些为难了。
该去哪呀?
郝荻身边有何大庄这个累赘,她不能直接回分局。一旦被丁松撞见,她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最简洁的方法,就是把何大壮送回她家去,那样,又遇见一个相同的难题。一旦丁松听父亲劝解,返回家里了,再看见何大壮,又是一个难解的啰乱。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何大壮遇见丁松,说明情况后,给丁松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陪何大壮住在郝荻家。
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她和丁松的这次冲突,就算稀里糊涂过去了。
郝荻忽然想起,丁松的电话还在她兜里,刚才何大壮就给丁松打过电话。
“上车。”郝荻先上了汽车,何大壮紧随其后。
帅帅问道:“咱们去哪?”
“先找个地方吃口饭。”郝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帅帅开车,一行人来到一家小饭店。何大壮和郝荻下车,帅帅要找个停车的位置,被郝荻拦住了。
“你先进去点菜。”郝荻要把何大壮支走。
“你不下,我也不下。”何大壮担心这是郝荻的一个借口,硬生生把他给甩下。
郝荻真想冲何大壮一声大吼,可她又真的没有力气,对煮不熟、蒸不烂的何大壮,再动无用之功。
她被迫把帅帅叫下汽车,低声作出交代,然后,又趁何大壮不注意,把丁松的手机交给帅帅。
郝荻发现,何大壮把耳朵贴在车玻璃上,正在偷听他们的讲话。
帅帅开车走了,郝荻和何大壮走进饭点。
郝荻点菜,何大壮煞有介事的问郝荻:“你下一步打算咋办?”
郝荻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如果……我这只是一个假设。”何大壮说。
郝荻只当没听见。
“我跟你说话呐。”何大壮说。
“我不聋,你说吧。”郝荻不能给何大壮好脸色,否则,这家伙就会得寸进尺。
“假如林薇要杀我,你该咋办。”何大壮见郝荻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急忙说:“我只是一个假设。”
“林薇干嘛要杀你。”郝荻当真了。
帅帅几乎是一路小跑上了二楼,来到丁局长办公室门口,感觉自己有些喘息。他停下脚步,尽量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态,敲门,得到允许,推门进屋。
“局长,我……”帅帅看见坐在办公台后面的丁松,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帅帅,丁哥平常对你怎样?”丁松倒十分平静,他稳稳坐在父亲的位置上,已然丁局长的化身,俯视着帅帅。
“丁哥,我就是来找你的。”帅帅奉上讨好地笑,走到办公桌近前,从兜里掏出手机,双手送上。
丁松十分傲慢的说:“给你拿着玩吧。”
帅帅很是惊讶,丁松居然拒绝接受自己的手机。
“丁哥,咱不闹。”帅帅把丁松的手机,放在他面前,说明来意:“队长请何大壮吃饭,让我来接你过去。”
丁松表面还稳稳地端着,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为什么呀?”丁松的语气中,带有浓浓的酸气。
“发生了一点特殊的事,队长让我……”帅帅话还没说完整,就被丁松打断了。
“你别一口一个队长的叫,我听着不得劲儿。”丁松站起身,绕过办公台,来到帅帅近前。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拍了拍帅帅肩膀说:“去告诉郝荻,必须就昨晚发生的事,给我一个明确交代,否则,咱们到此为止了。”
帅帅只当没听见丁松在说什么,他压低了嗓音说:“何大壮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队长……不是,郝姐的意思是……”
“这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丁松转过身去,踱步到窗前,向外张望说:“ 别跟我扯那些没有用的,你就说,郝荻让你跟我说什么吧。”
“郝姐的意思……”帅帅犹豫了,丁松这副神态,让帅帅平添几分忧虑。他怕说出实情,丁松会借此大做文章。“算了,电话就在这儿,你有啥话,想跟郝姐说,就亲自给她打电话吧。”
帅帅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丁松给帅帅下令说:“我想听你说。”
帅帅深深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平心而论,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丁松,而是何大壮,他都会忍不住冲过去,用力一个背肩摔,不听到“哽”地一声,就当他在警校那几年,白学习擒拿格斗了。
帅帅突然笑了,笑的丁松有些发毛。
“你什么毛病,笑啥呀。”丁松问道。
“丁哥,屋里没外人,听我一句劝行吗。”帅帅以哀求的口吻,对丁松说:“别装,容易受伤。”
帅帅说完,就要往外跑,结果,还是被丁松一把抓住,不松手说:“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郝荻整天都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敢这样跟我说话。”
丁松又搂过帅帅的脖子说:“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调派出所当片警去。”
“信,我绝对信。”帅帅十分认真的样子。他在丁松面前,装孙子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难的有点想吐。
既然丁松如此对待帅帅,他也没必要再考虑后果了。
听到丁松再次追问说:“郝荻到底想要怎样。”
帅帅回答说:“为了保证何大壮的人身安全,队长要把他接到家里去住。”
“什么!”丁松大惊。
帅帅又说:“队长说了,如果你感觉不方便,就马上过去,陪何大壮一起回家去住。”
“你……你告诉郝荻,别……被他妈欺人太甚了!”丁松被气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