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松最终选择了接受,他接受了婚礼,接受了欧阳重的策划,接受了傅世鹏送的新房,甚至当张校长找他希望他重返大学,在明知没有鬼手的情况他也选择了接受,因为苏曼告诉他,就算他以后一项成果也没有,就凭从前的几个成就也足以让他在学术界站稳脚。
在任何看来靳松的人生是惬意的,从他遇到鬼手到如今只过了两年不到,两年,他拥有了学术地位,与傅世鹏在社交场喝一圈酒让他成了城市名流,功成利就,娇妻貌美如花,终身制的教职位让他这辈子不愁吃喝,何况他还有几百万的各项学术奖金。别忘了,他还拥有鬼手留下的七层法力,算得上真正意义的超人。
“够了,真的够了。”他对自己说,在遇到鬼手前他根本没有过人生计划,在遇到鬼手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如果能吃饱穿暖,运气好有个女人肯嫁给自己,过上平凡的一生就是最大的满足,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期望。
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悲伤?
他坐在马路边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远远地听到一个商店传来一首《春天里》: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我的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下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时我还没冒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也没有礼物
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可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糟
虽然我只有对爱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
他慢慢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隐约着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是什么呢?鬼手吗?自己不是一直想赶它走吗?迷茫充塞他的心头,他只觉得未来像被朦朦胧胧的大雾遮住了,他身处其中,到处是白茫茫,粘乎乎的一片,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如果让一切重来,自己又该怎么办?接受它吗?
他莫名地眼中流出泪水,觉得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但这东西却说不清,道不明,偏偏又无人能给他答案。
“爸……”他抬头遥望天空,“我到底想要什么?”天边一颗星辰闪烁着,慢慢变得模糊,他清晰地感觉泪水滴在手背上……
时光如箭,一晃眼,又是五年过去了,这是波澜不惊地五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与苏曼顺利结了婚,五年来他潜意学术,虽然没了鬼手,毕竟从前自学的底子摆在那,加上苏曼的帮助,他居然自学成才,成了数学方面的专家,虽然没有出过像鬼手在时那惊世骇俗的学术成果,但应付讲师职位,与同行交流已经没有问题,这让他在行业内慢慢变得从容不迫,并很快得到教授职位,他与苏曼的生活,至少表面看来是非常幸福的,而且苏曼与他结婚后不知为何学术事业突飞猛进,连获国际大奖,以至他与苏曼的姻缘成为学术界的一段佳话。
这晚午夜两点,他正在酣睡时手机响了,他打个哈欠接了起来,“谁啊?”
“靳教授,抱歉深夜打扰,美国关于计算机四维数据研究小组成员刚刚临时通知上午九点飞机回美国,所以希望把明天与您和您夫人的交流时间提到七点整,望您配合。”
“我们会准时到的。”
“谢谢。”
挂了电话后,他身边的苏曼睡眼忪惺地问:“老公,谁啊?”
“美国小组临时改计划了,要我们明天七点到校。”
苏曼不满地嘟了一句:“真麻烦,到美国后电话会议也可以嘛,这些鬼佬就是事多。”
“你接着睡吧,我把资料整理下免得明天来不及。”他起床把资料找齐后回到床上。苏曼打个翻身抱住了他,“怎么你没睡?”
苏曼道:“吵醒了睡不着了。”她忽然微微一笑,趴在他胸前道:“老公,同你商量个事,咱们要个孩子吧?”
“不是你说五年内咱们不要孩子吗?”
“五年不是快到了吗?以前是怕耽误研究工作,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要孩子。”
“受什么刺激了你?”
“没有啊,昨天同一同事去幼儿园接她的小孩,觉得孩子挺可爱的。我们也要一个好不好?”
“我听你的。”
她兴奋地伏到他身上,“好!我们现在就做。”
“喂!明天一早还有事,改天不行吗?”
“不嘛!人家现在就要嘛!”她伏在他身上撒娇,“再说你体力那么好怕耽误什么事,要怕也是我怕。”
他笑了,内心泛起一丝骄傲,不知是不是七层法力让他体质超人的关系,每次床第之欢都以苏曼求饶告终,尤其是新婚之夜那晚,初尝人事的苏曼差点没死过去,偏偏又上瘾一般欲罢不能,每晚都想要,几年夫妻下来都快成小****了。
可这小****却并没有因为贪欢而憔悴,反而受滋润一般越发美艳惊人,虽已为人妇,但比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要清秀可人,每当他带她走在大街上,周围男人都是一片艳羡的目光。
“小****,叫你明天起不了床。”他把被子一捂,苏曼发出笑声,“喂,轻点啊……唔……老公……”
两人欢愉亲热时都没发现,窗外隐约出现一团血雾,变成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两人快活模样眼神百味陈杂,渐渐地从窗外消失。
第二天一早,靳松与小组交流会顺利结束后,出于尊重他亲自送他们到机场,送机后他到停车场取自己的车时想到苏曼与他商量要孩子的事,不禁抽根烟思索了一会,“我要做爸爸了吗?”
他发动了汽车开上了马路,忽然间他一个急刹,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一转弯就不见了,他下车追了几步但不见踪影。
“我看错了吗?”他微微皱眉,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在找我吗?”
他一回头,“龙静?”
面前正是六年不见的龙静,她依然那么美丽,与六年前相比她脸色显得更为恬静平和,有一股庄重之美,衣着还是那么朴素,可从她眼神中还是能捕捉到当年那曼珠沙华般神秘冷艳的气息。
“好久不见了。”她微笑着。
“龙……”他声音哽在喉头,这时看到龙静牵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见他望着小男孩,龙静道:“我结婚了。”
“哦!”他感觉心像被扎了一下,“恭喜。”
“听说你和苏曼也结婚了,也恭喜你们。”
“你知道我们的消息。”
“关注过一段,后来我离开了国内,就不知道更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当初是我不好,不声不响就这么走了。”
“没什么,你是老板,想辞退员工是你的自由。”
“可你为什么不接受房子和车子?”
“我又没做什么,再说我从你那得到的够多了。”
“哪有啊?我什么都没付给你,而且不是你,我说不定命都没了。”
“至少有份特别的人生经历对吗?”龙静说完,小男孩问道:“妈妈,他是谁啊?”
她摸摸小男孩的头,“他是妈妈从前的老板,快叫叔叔。”
“叔叔好。”小男孩对他笑着,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型。
“乖。”他摸摸小孩的头,心中莫名地产生一股亲切感。他起身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国外生活,这次回来办点事,马上要走了。”
“不多留几天吗?我们可以聊聊。”
“不了。我在国外还有事。”
“能告诉我地址吗?有空我去看你们。”
“不用了。我和我丈夫都不喜欢人打扰。我们有缘再见吧。”她拉拉小男孩的手,“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小男孩向他挥挥手。
靳松只能点点头,望着她母子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惆怅。
龙静离开靳松带小男孩回到自己车内,忽然她眼眶红了,小男孩摸着她的手,“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没事。”她勉强笑着,“把安全带系好。”当她俯身给小孩系安全带时,眼泪滴在小男孩手上,小男孩问:“妈妈,你在骗那个叔叔是吗?”
“怎么了?”
“我们不就住在邻城吗?怎么到国外去了?还有,丈夫是什么?就是我爸爸吗?”
“小孩子别多问。”
“不嘛,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偏偏我没有。”
她眼中闪现一丝愧疚,抱抱他道:“你当然有的,只是他很忙,以后会来找你的。”
“爸爸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出现?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不是。你爸爸是好人,不会不要我们的,你只要乖乖的,他很快会出现了。”
“嗯,我一定很乖。”小男孩又问:“可你为什么看到那个叔叔会哭?”
“没有,妈妈是砂子进眼睛了。”
“他是你从前的老板吗?他叫什么?”
“他叫靳松。”
“靳松?靳铁生?咦?他和我一个姓呢?妈妈……”
“好了,铁生,不许问问题了。”龙静打断他,“你要是不问,妈妈这就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他兴奋地缩进座位,龙静爱怜地看了他一眼,发动了汽车。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一台车横里冲出来重重撞在龙静车上,剧烈的震荡让她当场头晕目眩,朦胧中看到一只大手拉开车门,把震得头破血流的靳铁生抱出车子。
她尖叫一声:“铁生!”瞬间又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