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确言听出柏续话里的轻微颤抖,不由偏头看了过去,确认了他这会儿正露出委屈又可怜的表情后,一时间有些诧异。

    不是?

    昨天在湖边、刚在喷泉边的那种风轻云淡的怼人劲呢?怎么突然走起小可怜人设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方裕华先开了口,“柏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监控视频拍得清清楚楚,难道还能作假?”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重点是想办法解决,你现在这样撒谎不承认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商老爷子,“爸,你说是吧?”

    商老爷子没有接话,只是拿起桌前的海参汤碗,用勺子慢悠悠地在里面搅着,神色幽幽的,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商确言看穿了方裕华藏在话里的针对,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地直接告状,“奶奶,你看二伯母这胳膊怎么净往外拐?”

    方裕华一哽。

    商确言的视线怼了过去,“柏续不是说了?是对方先看不起人的,何况你这监控视频才多长时间?掐头去尾的,二伯母怎么就断定是柏续得罪了陈家?”

    方裕华辩解,“这又不是我说的,是、是圈内外都这么传,说柏续和你们三房……”

    商确言眼色一僵,高声打断,“放屁!我们三房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抹黑污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

    不就是想借着柏续这事上升,好在老爷子和外人的面前打压三房吗?

    “……”

    方裕华还是第一次被晚辈直呛回怼,面色涨红。

    商颂鸣原本还在看好戏,这下顿时不爽,“商确言,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你和我妈说话的态度吗?”

    ——哐。

    商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将汤勺丢回碗里,清脆的碰撞声让一触即发的争执骤然停滞。

    商颂鸣刚冒头的火气又被吓得缩了回去,不吭声了。

    商老夫人在两个孙子的脸上前来回切换视线,温声劝和,“行了,你们两兄弟都好好说话。”

    商运替自家儿子圆场,“是啊,一家人都和气点,别惹你们爷爷奶奶不开心。”

    说着,他还扯了扯妻子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别再惹是生非。

    “……”

    商老爷子接过管家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柏续?”

    “嗯?”

    柏续应了一声,脸上还维持着委屈和倔强的微妙平衡。

    商老爷子说,“这事是你引起的,你就负责把事情讲清楚。”

    他的声线里有种历尽千帆的沉稳感,转瞬又沾上一丝威压,“你也好、这桌上其他人也好,都不准有一句胡说八道、添油加醋!”

    “……”

    方裕华心尖一颤,视线心虚地往下落了落。

    从始至终,柏续想要的就是商老爷子亲自出面,见老人家终于发话,他立马续上了演技,“是,监控视频里的人是我和陈余飞。”

    眼神小心翼翼的,说出口的话却很坦诚。

    “被打的人也确实是金百的公子哥陈少轩,还有、还有他的两个朋友。”

    这是公认的事实,没必要再扯其他的。

    简单两句话,就将商家众人的目光集中了起来。

    柏续假意不适应这样的关注度,双手攥紧了桌上一口未动的水杯,“我和陈少轩是高中同学,高中三年时间,他都一直联合其他人在霸凌我。”

    “我、我很害怕他。”

    说着,他交叉的指腹还用力搓了搓,仿佛是在转移回忆的痛苦。

    商老夫人听得直蹙眉头,“柏家那边知道吗?”

    “知道,但不管。”

    柏续摇了摇头,语气越发可怜见得。

    “我从柏家出来得急,那天临时想去金百买两件衣服,当时店长没说有人包场,但陈少轩进店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就、就又开始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商确言追问,“说了什么?”

    柏续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商老爷子,“他说,什么阿猫阿狗、农民打工人都能进店。”

    商老爷子听见这两声形容,眸色不着痕迹地凝住。

    柏续将陈少轩在店里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我、我实在气不过,就鼓起勇气回了他两句,结果把他激得想要动手。”

    “陈余飞作为三少的保镖,才站出来替我打回去的,我、我只是觉得奇怪……”

    商老爷子见他欲言又止,沉声,“奇怪?”

    柏续抿了抿唇,将矛头指向了方裕华,“二夫人刚才说,大家都认出了我身边跟着的是三少的保镖,又说我刚进商家就替三房得罪了陈家。”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怎么着?

    商家和陈家比起来,是需要小心谨慎的那一方?

    “……”

    商确言这会儿的反应倒是很快,骨子里的少爷傲劲冒了头,“他们金百和陈家哪里来的脸?”

    需要商氏自降身价合作?还让商氏三房上门道歉?

    说来说去,不就是觉得他们三房遭了变故、没了实力,想要借机探一探商老爷子现在的态度。

    商确言越想越气,竟然一把掀开自己腿上的毯子,赤/裸/裸地将自己的伤痛展露出来。

    商老爷子的神色跟着一变。

    商老夫人看得一阵心疼,“小言,你这是干嘛?”

    商确言不是傻子,快准狠地抓住了这波机会。

    他愤恨的目光扫视了对面的二房,旋即对准商老爷子,“爷爷,我哥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也成这样了,别说是外头的风言风语,就连自家人对我也颇有微议。”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想问一句——”

    “您老爷子还当我们三房在吗?还当我和我哥是你的亲孙子吗?这些人哪里是在看不起柏续?”

    分明就是在看不起他们两兄弟!

    柏续眸色微晃,适时又推上一波,“对不起,这本来就不关三少的事,如果真要道歉的话,我愿意以个人的名义去。”

    商老夫人想起横遭祸事的三房一家,于心不忍,“老爷子。”

    商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口的语气很坚定, “你们该是我商鸿的孙子,那就是!外人无论说什么,那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言下之意,哪怕三房出了事,背后也有商家和他商老爷子作为靠山。

    “我老头子还没到眼瞎心瞎的地步——”

    商老爷子看向了二房,目光最终定格在商颂鸣的脸上,“传下去,从今往后,再让我听到家里有人乱嚼舌根、戳人伤疤,通通给我滚出去!”

    “……”

    商颂鸣吓得一激灵,“爷、爷爷,你看我做什么?”

    商老爷子没理他,只是对着商运痛斥,“管好你的老婆儿子,再有一次搅弄是非,我连你一块训!”

    商运连忙起身道歉,“爸,你消消气,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都、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有人心里清楚!”

    商老爷子丢下手里的湿毛巾,示意一旁的总管家,“今晚就让人查清楚,如果柏续说得是真的,立刻停掉和金百那边的合作。”

    总管家点头应下,“好的。”

    商老爷子大手一挥,“都散了吧。”

    说完,他径直先离开了小餐厅。

    柏续慢悠悠地松了手上的力道,端起水杯饮了一口,水光映照着他眸底的真实畅快。

    因为看过原书,柏续知道商氏和金百接下来会有一波开发合作。

    这个项目不仅交给二房负责盈利,而且也让走下坡路的金百持续苟了一段时间。

    直到后续商延枭和商确言两兄弟发力,才终止了这场合作,金百才因此彻底破产被并吞。

    柏续心里很清楚,陈少轩对原主的欺凌依仗于家境,金百作为大型商圈必将逐利,一时间的名誉损坏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

    只有从根本上砍断了他们既得的利益,他们才会反思懊悔、才会觉得痛不可遏!

    而最能砍下这一刀的人,无疑于是商老爷子。

    所以得知有家宴时,柏续就想着将这事推到台面上来,借刀杀人,有时比自己动手更有用。

    虽然今晚的开局有点意外,但好在结局和他料想得一致。

    …

    砰!

    独栋别墅的大门一关。

    商运就猛地变了一副嘴脸,将自己手里的西装外套砸在了妻子的脚边,“方裕华,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哎!”

    方裕华被他的粗暴吓得一激灵,捂住胸口。

    管家和佣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西装,然后迅速退出这场怒气交锋。

    商颂鸣习惯了自家父亲人前人后的两张嘴脸,并不怕,他双手插兜,“爸,你气什么啊?要我说……”

    “混杂东西,你也给我闭嘴!”

    “……”

    “商运,你这气性怎么没本事冲着老爷子发?”

    方裕华原本就觉得自己在佣人面前被老爷子训得没了面子,一见丈夫对儿子发飙,忍不住回嘴。

    “现在好了,关起门来倒知道教训老婆和儿子了!你是有多大的能耐?才会这个年纪了,还被你爸管着!”

    商运胸口涌动了一瞬,反问,“我问你,柏续和陈家那档子事,你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非得在老爷子面前掺和上这一下?”

    “你们母子两人在饭桌上一唱一和的,把白的说成黑的,但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最后点名道姓指着我们二房骂了,我就问你,占到什么好处了?”

    贼心办坏事,害人不成反害己!

    方裕华自知理亏,“我这不是想着借柏续这事打压一下三房,再试探一下老爷子的态度嘛。”

    “我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来做主吗?你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给商确言那小兔崽子逮到机会狠狠卖了一波惨!”

    原本,他设局找了柏续这个没用少爷和商延枭联姻,不仅是为了羞辱、更是为了暗示帝京众人——

    老爷子已经放弃了对这位昏迷成植物人的亲孙子!虽然男人和男人结婚合法,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见得是好事。

    何况柏家这两年愈发小门小户,这样的联姻只会遭人看不起!

    “柏续和金百公子哥闹了矛盾,老爷子转头就停掉了和金百的合作,这事要传出去,还以为老爷子在给他们撑腰呢,到时候谁还敢小瞧了三房?”

    “……”

    方裕华被丈夫劈头盖脸一顿斥责,红着脸没话说了,扭头看向儿子求助。

    商颂鸣摸了摸鼻子,“爸,你消消气,这不是已经派人试探过了吗?”

    “商延枭八成是醒不过来了、靠药吊命能有什么用?商确言向来不懂集团事务,也是废物一个。”

    “爷爷再护着三房也有到头的时候,我们与其担心三房——”

    商颂鸣有点小聪明,将矛盾暂时转移,“不如多把注意力放在大房的身上,以后真要争起来,那边才是潜藏的大威胁。”

    商运想起大房那边的情况,眼中没有半点亲情可言,“我那大姐和姐夫,还有他们养出来的好儿子,哼,一家子毒蛇。”

    …

    另一边,接驳车也停在了别墅门口,谢奇和林伯合力将商确言坐着的轮椅抬了下来。

    进了家门,林伯心有余悸,“四少,你今晚也太冲动了。”

    他和谢奇一直待在隔壁小包间等着,发生的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商老爷子的脾性最是古怪无常,今晚商确言露出伤处、有点逼着对方表态的意思,万一不小心惹了对方生气,那遭殃的就是他们三房。

    柏续出声,“这不是赌对了吗?现在遭殃的是二房。”

    商确言抬头看着已然恢复如常的柏续,“所以你在饭桌上就是装的吧?一脸小白花的样子,不怕老爷子看穿你?”

    柏续没否认。

    对他来说,他已经习惯了商战里的尔虞我诈,必要的伪装、示弱、演戏,都是他为了得到胜利的手段之一。

    当然,掌握了足够实力和胜券后,他更喜欢“针针见血”怼得敌方抬不起头。

    边上的谢奇出声,“我先上楼看看三少。”

    柏续没说话,他看着谢奇急匆匆地上楼的背影,心尖掠过一丝疑问:

    哪怕作为私人助理,谢奇每天“看望”商延枭的次数是不是也太勤了些?对方都已经昏着不醒了?还需要长时间守着吗?

    商确言察觉到他的出神,“柏续,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柏续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说,“你今天在餐桌上反应挺快的,时机抓得也准。”

    三言两语就能抓住重点,简单“卖惨”就让商老爷子出口当稳了靠山,难怪会是原文大男主。

    商确言会错意,“你可别多想,我不是为了帮你说话,只是讨厌有人看不起我哥。”

    柏续愣了愣,旋即逗他,“啧,别见外啊,我和你哥什么关系啊?在别人眼里,我也是三房的一份子,你帮谁不是帮?”

    “再说,我傍晚那会儿不是也帮了你?我还没听你说谢谢呢?”

    “……”

    商确言沉默,半晌后才闷声别扭,“谢、谢了。”

    柏续这下子是真的笑开了,“不客气,小叔子。”

    商确言无语,“你和我哥是那种关系了吗?”

    柏续想起商延枭那张近乎天菜的脸,一本正经,“我倒是想啊,可是他现在昏着不一定有反应,要不我今晚试试?”

    商确言反应过来这话里的调侃,整张脸火速爆红,“柏、柏续!你敢?!”

    “我不怎么不敢?这就上楼。”

    柏续见这兄控急得卡壳,越发笑得厉害。

    他转身上楼,临走前还不忘蔫坏儿地丢下最后一句玩笑,“我和我老公的事,你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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