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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原本注定重伤而死,却也是被噬神镜救了性命。
她是大妖修士,虽然不知噬神镜存在,却隐隐能猜到真相,“死而复生”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谢长安踪迹,心说还是得抱着最粗的大腿才更安全。
好不容易找过来,一眼就看见谢长安搂着李承影在疗伤,姿势暧昧,耳鬓厮磨,狐狸如遭雷劈,勃然大怒,直接从天而降,落在李承影肚腹上。
她最近吃胖了,一身狼狈也掩不住日渐圆润,李承影被踹得又吐了一口血,肋骨好悬没被踩断。
狐狸哎呀一声,没等旁人反应,就马上蹦开,发力时差点又让李承影背过气去。
“李郎君,人家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李承影:……
他要不是没法动弹,现在是真想剥狐狸皮喝狐狸汤了。
谢长安以眼神警告狐狸的胡作非为。
她一边握住李承影的手腕为其疗伤,一边还要继续运功融合伞剑魂三者,暂时也动不了。
狐狸装模作样蹲在旁边,嗲声嗲气:“李郎君,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人家也是担心长安,一时着急!”
李承影只当这狐狸是嗡嗡叫的蝇虫,充耳不闻。
他气息微弱望着谢长安,双目雾蒙蒙如有泪光。
“我若因此丧命,临终之前还能知道你为何不肯收我为徒吗?”
谢长安没想到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这茬。
“我只身飘零,不想收徒,与何人无关。”
李承影:“若你我没有名分,你还会当我是陌路之人,只怕今日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若平时说这话,只会让人觉得油腻,但此刻李家公子唇角溢血,气息难继,那张昳丽雅致的脸强忍痛苦,终究让谢长安叹息一声。
“你若坚持,等你伤愈,我可收你为徒。”
李承影咳嗽几声,勉力道:“那你们修士,忌讳师徒结为道侣吗?”
谢长安:?
狐狸冷笑:“我就说他伤得没那么重吧,还有空琢磨这些!”
李承影虚弱喘息:“我只怕以后情不自禁,却被师徒名分所阻。”
谢长安:“你爹还让你拜我当干娘,我看你还是听你爹的话吧。”
李承影有气无力:“我爹还想让我跟你成亲呢,哪怕是你娶我,只要将我托付出去,他巴不得给我倒贴嫁妆,那你愿意吗?”
谢长安:“你先叫声干娘来听听。”
李承影笑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乐趣,我若喊干娘,这狐狸又是我什么人?”
狐狸叉腰:“那我是你干爹!”
谢长安:……
这一刻,她是真想把这一人一狐直接扔出长安城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还没未付诸行动,识海就陡然浮现警觉。
一缕危险气息由远而近,从后背袭来!
狐狸和李承影犹然未觉,还在那抬杠。
“我看我们还是各论各的吧。”
“怎么,本座也是修行有成的大妖,当不得你一声干爹?”
“咳咳,我怕你以后会折寿……”
狐狸只觉身体一轻,整只被谢长安拎起,扔给李承影。
与此同时,她和李承影都被远远推开。
他们看见一道罡风掠向谢长安后背!
“小心!”
红衣少女堪堪避开,原先李承影他们待的地方地面迸裂,碎石四溅。
来者伸手去抄天工炉——
谢长安似早已料到,回身剑光斩下,逼得对方侧身闪避。
双方后退数步,袍袖俱飞。
万仞山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目光从她手里的天工炉移开,袖中飞出一面小旗,钉入谢长安身前三寸地面。
地面浮现一丈见方的太极八卦图,正好将两人围困其中。
金光之后,狐狸和李承影二人只能看见旗子依旧在原地,却不见谢长安和万仞山的踪迹。
“糟了,那是芥子旗,谢长安和天工炉也被拖进去了!”
芥子纳须弥,亦能纳三千世界。
若菩萨住是解脱者,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
但芥子旗远没有那样玄奇。
它没有三千世界,也没有须弥山,入旗者只能拥有一个三丈见方的容身之所。
而且这个容身之所并非毫无代价,它隔绝外物,进来之人会在一炷香内失去所有灵气法力,如同常人,一炷香后自动离开,须过十天半月才能重新进入。
如此鸡肋的法宝,也只有修士走投无路之下需要暂作躲避才会选择。
芥子旗原是佛修法宝,后来流落辗转,落到万仞山手中。
但万仞山也没把这件中品法宝当回事,直到此刻,他才想到此物的妙用。
这一炷香内,谢长安被猝不及防拉进去,法力全无,又受了伤。
万仞山有足够的工夫把天工炉夺回来,就算他顺便在里面杀个人,等到他们被芥子旗送出去,对方同伴也只能收获一具谢长安的尸体了。
落入芥子旗的瞬间,谢长安目不能视力,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而万仞山的手已经握着匕首悄无声息落向她的后颈!
即使双方都没了灵力,这把削金锻铁的兵器也能让谢长安去死。
但下一刻,万仞山愣住。
匕首居然落了空。
不仅落了空,就在这一击之后,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敌人的气息。
万仞山气息一滞,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心就传来剧痛!
一把剑捅穿了他的身体。
他甚至能描绘出剑的形状。
扁平狭长,触感冰冷,也凝固了他的血。
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肉搏打架,也的确没了灵力罡气护体,但正因如此,剑刺穿身体的痛觉格外清晰。
万仞山难以置信,没了外面的灵力修为,对方仅仅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如何还能有如此儵怳矫捷的反应?
但生死一瞬没有给他任何纠结思索的工夫,万仞山忍痛飞快回身拍向剑锋来处。
留天剑却倏然后撤,又朝他肩膀斩来。
这次万仞山及时避开,剑锋从他身旁落下,斩了个空。
所有交手看似繁琐,实则发生在几息之间。
若是身手稍差一点,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万仞山虽然在人间身份清贵,享尽荣华,但当年随着徐凭栏修行,又被传其衣钵,自然也是天赋出众的后起之秀,只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鲜少需要他亲自出手的情况。
这次李恨天动用禁术,布下弥天大阵,实在是把他们惊住了。
他们起初还以为朱鹮与谢长安假冒万树梅花潭的人,是为调虎离山,窃取天工炉,不成想背后还藏了一个真正的万树梅花潭弟子。
谁又能想到一条漏网之鱼竟能凭一己之力把整座长安城都拖下水?
至于后续这一系列变故,就更不在预料之内了。
此时此刻,万仞山已经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悔了。
但这懊悔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尚未顾得上松一口气,耳边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鬼哭神嚎,血腥气紧随其后,扑面而来,仿佛将他瞬间带入另一个世界。
万仞山一惊,下意识退开数步。
是天工炉。
那些声响是从天工炉里发出来的!
天工炉里禁锢无数魂魄,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消散了,但还有少数残魂,因执念怨恨深重而没有完全炼化,竟全部被谢长安放了出来!
万仞山后知后觉——
对方刚才第二剑本来就是斩向天工炉的!
天工炉原本只作炼器之用,并非锁魂的法宝,南岳洞天也不是靠这种法门来修炼的宗派。
但自从他们发现此物既可炼器也可炼魂,甚至可以储藏魂魄化为己用,短暂提升修为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死人越多的地方,自然能收集越多的魂魄。
譬如当年长安城,叛军烧杀抢掠 ,上百万性命化为乌有。
除开那些已经消散的,余下徘徊不去,执念深重者,皆被陆续纳入天工炉。
数十万生魂凝练于一炉,即使现在已经被炼化了大部分,余下零星逃逸出来,也足以让这芥子旗内方寸天地瞬间变成无间地狱。
怨魂不分敌我,尖叫哭嚎,横冲直撞。
两人是没了灵力,因此怨魂的影响就越发强烈,它们扑到万仞山身上撕咬,恨不得将他的血肉骨头都啃下来。
万仞山痛得大叫,双手挥舞拍出,却只能像寻常人一样徒劳无功,被恶鬼怨魂蜂拥围困,啃噬皮肉。
堂堂国师终于知道作茧自缚是什么感觉了。
他已经顾不上去管谢长安是死是活,只能将身体勉力往角落里锁,试图用黑金手套来抵挡,饶是如此,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好肉。
血腥味让恶鬼们越发疯狂,这些魂魄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只知道循着本能去搜寻活人气息。
而万仞山,是唯一的活人。
谢长安已经不是人,恶鬼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也对她没有兴趣。
他惨嚎翻滚,痛楚难耐,拳风和掌风对这些恶鬼残魂是无用的。
而这里的灵力又被禁锢,他只能生生熬到一炷香过去。
“我可以救你。”
他听见谢长安如是说道。
“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我答应!我答应!”
万仞山实在熬不住了,万魂噬身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那种痛比被猛兽咬住皮肉还更痛,残魂甚至从七窍钻入,开始撕咬他的经脉,连灵台识海眼看都要被污染波及。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可以立血誓,跟你结血契,绝不反悔!”
他似乎觉得这番话还不足以打动对方,剧痛濒死之下,为求一线生机,什么都能松口。
“那天工炉我不是自己要的,是帮碧阳师兄拿的!如今上界混乱,仙位空缺,他想以此炉提升至武仙境大圆满,趁机得道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