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气息蔓延整个病房。
林梓嘉小心翼翼的取走她手里的玻璃碎片，艰涩难过：「没了吗。」
「明知故问。」
苏白汐冷着眼，说：「高兴了？」
他垂下眼，咬紧牙关时能看见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这是无可奈何的意外，但他现在当着苏白汐的面，说不出口这是意外。
彼此都清楚，这不是偶然，事出必有因。
黄姗姗为什么来找苏白汐？
他应该早预料到，黄姗姗从林家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在暗示了什么，但他没有上心，他也没有考虑过苏白汐。
「别说这种话，」他垂下头，又尝到了心痛的感觉，和匕首入肉的痛感不一样，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稍微撕扯一下，都能让他窒息，「我为什么要高兴。」
他看向苏白汐瘪瘪的腹部，张了口，但不知该说什么。
苏白汐抬起眼：「我这辈子所有的不幸都拜你所赐。」
「没有，」林梓嘉摇头，泪流满面，他又抬起手擦掉，「没有。」
苏白汐：「出去。」
林梓嘉不敢出去，他怕苏白汐会想自杀，他刚才看见苏白汐拿玻璃碎片了，说不定杯子也是她自己摔的。
他摁铃，让护士过来收拾病房。
「白汐姐，你怎么只记得我的不好。」他擦了泪之后，又有新的落下来，他又擦。
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他站在床边，又哭又闹，可不管他怎么胡闹，都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从小到大都有人惯着他，何须他自己伸手去要，明明说一声，就有谄媚的人主动送上来。
但现在，他想要的东西，没了。
「怎么你都怪到我头上。」林梓嘉在过度悲伤和难受的情绪中，迁怒别人，「你跟陈源在一起，他护你了吗，你出事他为什么保护不了你？」
苏白汐冷声：「出去。」
林梓嘉喉结滚动，低声说：「等护士收拾了，我就出去。」
到底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和她犟嘴。
他已经被悲恸包裹，情绪看起来比苏白汐还要绝望，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快要不顾一切的做出某些事情来。
护士进来收拾地面，林梓嘉说：「把屋子里的尖锐物品都清走。」
苏白汐躺在病床上，偏过头看向窗外。
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正眼。
等护士离开，林梓嘉过去，指腹在苏白汐的脸颊上划过，他温柔缱绻：「你先睡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至于这个交代具体指的是什么，苏白汐没有问。
可能是懒得问。
林梓嘉出病房门后，陈源在拐角处走出来，两人没有撞上，但陈源看见了他急切匆匆的背影。
「白汐。」
陈源带了一些小米粥过来，放在桌案上：「他是不知道你宫外孕吗？」
「我没告诉他，」苏白汐仰头看天花板，「哪怕他关心我一点点，就一点点，他都可以从医生那里知道，但他没有去问，他在乎的只有孩子，不是我。」
苏白汐自嘲一笑：「柳菁在乎的也是孩子。」
不然，怎会当着她的面，问她要一份亲子鉴定。
柳菁怀疑她怀的不是林家的孩子，苏白汐笑了笑：「她是怕我以子要挟，去林家要好处。」
陈源沉默片刻。
他动手拆开了包装，端出来：「吃点东西吧，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脸上都没血色，你以前不在乎这些外表，但哪有一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美美的，照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苏白汐眨巴了
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进了枕头上。
陈源立即过去给她擦掉。
「我没有哭，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苏白汐要起身，他也扶起，「小唐呢？」:
「他去公司了，很快就会过来。」
床上架起一个小桌子，陈源照顾的很周到，想喂她，她偏过头的时候看见了病房门口站着陈母，她一顿，避开了陈源的照顾。
她缓慢的伸手，胳膊没有力气，需要她费力才能稳住不抖，她说：「我们分手了，你没有理由照顾我，你回去吧。」
「白汐。」
苏白汐拿着勺子，挖了一勺粥，低声：「帮我请个护工就行，真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你的照顾，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怎么跟我打起官腔了？」
陈源似乎不愿意接受这种单方面的分手：「给个理由，你这样分手很不专业。」
苏白汐说：「就是觉得，我们走不到最后，明知道这段感情没有结局，就没有必要耽误你，谁不想要个清清白白的老婆。」
「我说我在乎了吗？」陈源难得变了脸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苏白汐面前露出不稳重的模样，「这是你想的，不是我想的，我一定要个结局呢？」
苏白汐说：「我在乎。」
她抬起眼：「老一辈的人都说，女人要自爱，只有自爱的女人，才会被人爱，被人珍惜，被人捧在手心里，我的名声一塌糊涂，我为了别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连生孩子都不能生了，我是个被人摔碎的镜子，一片片洒在地上，破破败败，你要爱我，你要喜欢我，还要把我一片片的捡起来，缝缝补补，才能有一个完整的我。」
她冷声说：「陈源，你感受的到，我并没有多爱你，我只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没有想过和你有以后，我这样的人，你爱我，根本没有结果，这笔帐我替你算过了，不太划算。」
「你现在说的这些，我都不信。」
陈源垂下眼，起身：「你刚刚做完手术，情绪不稳定，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白汐的眼泪掉进了碗里，她吃了一口觉得好咸，咸的发苦，「你再爱我，就不礼貌了。」
「一刀两断的方式我不接受，这个手我没打算分，就算分了，我也不可能以后都不见你，你现在需要人照顾，护工也没我细心。」陈源说。
他道：「我先出去，你有事叫我。」
对比林梓嘉，像是陈源这种年纪大的，稳重到分手也不会大吵大闹，他甚至没有过多纠缠，但同样让苏白汐感受到了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