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多条，一排下去，苏白汐竟然只看见了这句。
可能人还是擅长抓重点的。
「我刚才才看手机，」她把电话打过去，「林梓嘉怎么样？」
沈卿白沉默了几秒钟，换了个比较安静的环境，才开口说：「挺……严重的。」
这话模棱两可。
苏白汐作为医生，当然不太好被糊弄，她问：「撞到头还是撞到腿了？」
「头，」沈卿白立即说，「撞到头了。」
苏白汐：「什么伤？脑震荡？」
沈卿白「呃」了一声，点点头：「应该比脑震荡要更严重一点。」
「怎么了？失忆了？」苏白汐说，「撞失忆了？」
「这倒没有，哦不对，我不知道，他还没醒呢，」沈卿白说，「但应该没失忆吧，医生没说这事啊。」
苏白汐：「脱离危险期了吗？」
沈卿白声音严肃，还知道反问：「白汐姐，你回来看看吗？」
通过刚才的谈话内容，苏白汐已经能估算出来那边的大概情况，车祸确实有，但伤的不重，不然沈卿白也不会这样的态度。
苏白汐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陈源所在的病房方向，还没出声回答，沈卿白又说话了：「梓嘉是去机场的路上出事的。」
「他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沈卿白：「是去找你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出去找她，估计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沈卿白明明没有半句指责，但这些话很巧妙，字字句句都让苏白汐回想到之前的过程，她在登机前，还跟林梓嘉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我这边有些事，」苏白汐低声，「麻烦你照顾林梓嘉。」
沈卿白可能不太相信这话是她说的，他言语之间都稍显错愕：「白汐姐？你不回来吗？」
「国内有专业水平的医生，你们在医院，不会有意外，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林梓嘉并不想看见我，你照顾着，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
如果说之前的话让沈卿白错愕，那这番话，着实让他哑口无言。
关键就在这个时候，苏白汐听到了第二个声音，林梓嘉反问出声：「那陈源呢？」
「他也在医院吧，」林梓嘉语气落寞极了，「他也有专业水平的医生守着，为什么非要你千里迢迢，连夜赶航班也要去看他？」
林梓嘉在病房里，身体斜斜的倚靠在床头，沈卿白的手机是开了免提的，所以刚才的对话内容，他也全程听见了。
正是因为听见了，林梓嘉才觉得心口窒息，喘不上来气。
苏白汐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
林梓嘉垂下眼，隔着手机屏幕，猜测着那头苏白汐有可能出现的神情，他苦涩说：「我已经沦落到跟人比可怜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是不是很委屈？」苏白汐问。
林梓嘉点头，「嗯」了一声，乖巧说：「白汐姐，昨天晚上我脑子不清楚，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你别生气了。」
苏白汐走在医院的石板路上，林荫小道上有一大片鹅卵石，沿着这条小路，栽种了一排细柳，她走出去，四处找能买水果的地方，抽空说：「怎么这么卑微？」
「你没了我，你无所谓，」林梓嘉声线低沉，「我躺在这里睡了一觉，做了好几个梦，都是关于你的，我记得我也撇下过你，去找徐又薇，我还跟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苏白汐好半天没回，她拐进了超市，没空回，顺便挑拣了几个苹果，放在购物篮里。
「如果你是想我伤心难过，那你做到了，」林梓嘉低声，「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当初你经历这件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你也做到了。」
苏白汐外带了两个牛油果，一起结账，淡声回答：「长途电话很贵吧。」
林梓嘉：「我给你充。」
手机话费到账的提醒音弹出来，苏白汐说：「觉悟性这么高？正好留着我跟陈源打电话了，你包一年的吗？」
林梓嘉脸色微变，到底没忍住，说：「你在羞辱我。」
这样的感觉鲜明极了，仿佛他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把苏白汐当成神明来供奉，他认真专注的献上了自己的爱，但苏白汐给他的只是怜悯的恩惠。
而这份羞辱，在头上顶着类似于绿帽的情况下，发挥到了极致。
苏白汐淡声说：「过度解读。」
林梓嘉蹙眉，被她的语气和态度弄的快要发疯，可他看不到她的脸，就算现在她人就在他跟前，林梓嘉也毫不怀疑，苏白汐这张脸就是面无表情的。
看不到任何端倪。
他只能顺应着她的意思，小心翼翼，低声试探：「那你就是在刺激我。」
苏白汐看见架子上的棒棒糖，拿了一个，和其他商品放在一起，收银员用英文询问：「你要这个吗？」
她点头，英文同样流畅：「冈本。」
「ok。」收银员回答。
「苏白汐！」
与此同时，手机里属于林梓嘉提高的音量也一并传来，高了几个度，苏白汐挑眉，淡笑：「看见没？这才叫刺激你。」
林梓嘉呼吸不稳，喘息声粗重，压低了声：「白汐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异国他乡，她一个人出去买套子，能和谁用？
反正他林梓嘉是没这个机会。
林梓嘉确实受到了刺激，他觉得心里已经不是堵的慌了，而是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心间横扫而过，痒的难受，又疼的离谱，让他无法用理智去思考，可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竟然无可奈何。
这就是苏白汐。
他觉得自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她一句话能激起千层浪？为什么她一个简单的动作，能让他原本完美的世界翻天覆地？为什么她随意的态度，能让他抓心挠肺，无法释怀？
「白汐姐。」
苏白汐付完帐，拎着两大袋水果出去，原路返回，说：「我要挂了，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关心吗？
好像是。
但又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敷衍。
林梓嘉分辨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有些难过，悲伤，恍惚，绝望，他说：「老婆，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