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咬牙切齿的说完,开车回到住的地方。刚进门,接了个电话,语气很婉转,话意很残酷。“连队,我弟回来了,要结婚,我这当哥的不给张罗张罗也说不过去,你说对吧?”
连笑已从这话里嗅到了点儿苗头,但人家的话那么合情合情,他能说不对吗?
果然,接下来的话就步入了正题。“你看你住的房子什么时候能腾出来?”
“你让我住时可是说的想住多久住多久。”连笑有些不悦。
对方被质问了,态度仍然很好,解释着:“我也没办法,我就这一个亲弟,父母早亡,我这当哥的没本事,如果有别的房子,我也不会让你搬了。”
对方什么状况,连笑很清楚。说的这些不过是让他退还房子编造的借口。也是,没在其位不谋其事,连笑现在调去管理档案了,人家凭什么还供奉着他?看在说话还算委婉的份上,连笑答应一个月后搬出。
“连队,恐怕来不及,我弟下周就要结婚,这房子,也得拾掇拾掇。”
今天己是周五,这不就是要他立即搬吗?连笑将话问了出来。
对方打了个哈哈,“连队,不用说太明白,伤感情。趁明后天不上班,你正好搬,要不要我喊几个人来帮忙?哦,对了,屋里有什么用得上的,你尽管搬走就是。反正结婚也要重新买东西,那些丢了也是丢了。”
话,很伤人。连笑气得用力摁掉电话,开门进去,尽力把门甩上,震得房子都在颤抖。他很想摔东西发泄,可客厅里在他上次扫荡后己没有可摔的东西了。
拳头砸在就近的沙发上,一下接着一下,沙发的质量真好,没有损伤,连笑却累了个气喘吁吁。也许,更多原因是因为气的。
最后一拳落下,没再抬起,整个人仰面躺下,像虚脱了一样。
连笑在沙发里躺了整整一个下午,电话响了很多次,直到无电关机,都没有拿起来看看。
天黑了,从沙发里爬起来,机械的走进卧室把他的个人物品一件件丢进了行李箱,全部收拾完,也就两个行李箱。
连笑苦涩的笑了,活了近三十年,属于自己的只有这两箱东西,真是悲哀啊!
将钥匙放在茶几上,头都没回的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言言?!”门还未关上,连笑看到坐门口地上的邵言言。
邵言言看到他,噌的站了起来就厉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开门?我什么地方招你惹你了?你心情不好,就要……”话音未落,目光落在了他的两箱行李上,转问:“你这是干嘛?你要去哪儿?”
连笑尽量的想说得平静,可语气里透出的是浓浓的心酸心寒。“虎落平原遭犬欺。今天才刚宣布降职,借房子给我时说愿住多久就住多久的人要我立即滚蛋。这车周一也要交回单位。还好,我的宿舍没退,总算还有个窝,上班也近,省了车费。”
“这人怎么这样现实?”邵言言抱不平的说:“连笑,反正这里也弄得像个歌厅,没有家的感觉,有什么稀罕。今天先住酒店,明天再去另找个比这儿好的地方。”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连笑在心里反驳着。嘴上说得很含蓄,“酒店太贵,今晚我就在车上凑合一晚,明天把宿舍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邵言言把她在黎氏的铭卡拿了出来,告诉连笑,她凭这个可以在黎氏旗下的酒店吃住都不给钱。
所有事的不都因黎诺羿而起吗?从未斗过他的败兵,到头还住到他的屋檐下去,不比坐牢更难受吗?连笑不会再自取其辱,坚决不去。理由却是说这车用了几个月了也有感情了,趁还拥有的最后两天,多一些留恋。
“好,你住车上,我就陪你住车上。”邵言言赌气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连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涌起一丝罪恶感。邵言言对我还是有着真心的,我不能拖累她。
“言言,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我现在的样子,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从小都过着优越的生活,我怎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我?你之前跟我和我家人说的你有一百块钱,就不会只给我花九十九块钱是不是一直有效?”
连笑给了肯定的回答。“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邵言言握住连笑的手跟他说得很坚决:“我相信你的状况只是短时间,我们先租房子住下,婚礼,有没有都无所谓。”
但摆在眼前的现实很残酷,他根本拿不出租房的钱来。
这种状况在短时间内怎么改变?让邵言言再去求她的二爸?不可能的,就算邵宪答应,又哪来理由将一个刚受处罚贬职的人提升呢?再说就是立即提升到原职,四五千块的月工资又怎么够在一个月后举办婚礼?
邵言言是说了有没有婚礼都无所谓,她的家人、亲朋好友是不会允许的,甚至简单一些都是不可以的。
连笑后悔极了,花尽了多年积蓄,没达到目的不说,到头还落得人财两空。
他还不敢对邵言言说,他怕被唯一看得起他的人看不起。
见连笑怔怔的没反应,邵言言用玩笑想轻松一点儿气氛。“被我感动了?嗯,我也被自己感动了。我就是那古代被称为昏君的皇帝,有你,江山社稷都不要了,更别说众叛亲离。连笑,你可一定要只爱我一个人哦!”
连笑误解了,他认为邵言言把自己比作皇帝,把他比作美人,就是对他的侮辱。从她说得轻松的语气来看,她潜意识里早看他不起。
刚刚柔软了的心又被怒气充满。可他己在邵言言面前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伪装,对她发火似乎是很难做到的事。明明想骂她的话到嘴边变成了温柔的情话,明明想掐断她脖子的手绕过去轻柔落在右肩,头挨着她的头。
片刻的沉静后,连笑梦呓般的开口:“言言,我辞职好不好?”
“为什么?”邵言言不太相信他会说出这话。之前不是还让她去求她二爸的吗?她将他给她说过热爱警察这职业的理由拿来问他:“你说当警察是你从小的梦想,你吃了很多苦才考进警校,又从交警熬到刑警,你舍得放弃?”
“当然舍不得。”连笑很感慨,“不过这段时间经历太多,我才发现警察不是我从小想象的神圣。人情太淡薄,利益太残酷。”
“是因为我吗?”
在连笑的内心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他的平静生活因邵言言而打破,没有邵言言最初迫使他同意的交易,今天他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可也因邵言言,他体验了靠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体验不了的荣耀。现在,不过是蓝柯梦醒,又回到梦前的小警员,按说,也没什么损失。但那个梦己经改变了他的三观,从前,又哪能真的回得去。
连笑矛盾的想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馨香的气息窜入鼻孔,那是从邵言言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香,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呵,是两人从未如此刻的亲近。下意识的动了动揽她肩的手,传来的温软感又是新奇的感觉。
连笑感到一股热血在体内狂蹿。
手收紧,头前倾微侧,两人的脸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连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在等邵言言的允许。可这种事是能请示的吗?尤其是己有婚约的男女。
邵言言不作任何暗示明示,她也等着看他会怎样。
两人的动作很滑稽的保持了两分钟,邵言言忍受不了了,一把推开连笑,生气的别过头。
连坐收回揽她肩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低垂着头,带着自嘲的意味说:“原来,你讨厌我?”
“是啊!我就是讨厌你!”邵言言没好气的说:“我都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嫁给你,你连抱都没有好好抱过我。刚才,你在等我主动?你当我是男人?”好不矝持的话,邵言言说完,脸红了。
连笑只以为她是被气的,道着歉。可话己说得如此明显,道歉需要用言语吗?
邵言言真想示范给他看。算了,别像个色女去强迫人家。邵言言想下车离去,又觉得这时走掉很没义气。人家刚被贬职,住的地方也被收回,心情不好,她应该陪着。
对啊,人家心情不好,怎么会有那卿卿我我的闲情逸致。可书上也有讲过,这时身体的支持会是最大的安慰和鼓励。反正都快结婚了,谁主动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与做还是有距离的。邵言言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将车内顶灯关掉,黑暗中应该能掩盖羞涩吧?
可她忘记了她是害怕黑暗的。灯一灭,别说伸头过去给他一个吻,就是手都不敢伸出,紧紧的抓住座位边缘,手心、额头冷汗涔涔。
“开灯开灯。”邵言言摇头大喊。
连笑不知怎么回事,赶紧开灯,不仅车里的,就连车头灯雾灯都打开了。借着光一看,邵言言满头大汗,紧闭着眼,紧咬着唇,身体也轻微的发抖。
连笑没有见过邵言言这种状况,不明所以的问她怎么了。邵言言仍是闭眼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