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欢，这里头的一晌，可以是一时，可以是一世，也可以是生生世世。
全由主观决定。
若是生生世世都不够满足，这一晌的时间便能无限拉长。
姜荼现在能记得的只有童话世界的记忆。
便是在童话世界里也有熟悉又让她反感的手笔存在，还有个懵懵懂懂十分好蒙骗的系统。
这没法不让她多想。
童话世界的最开始，姜荼其实没有发现多少异常。
可能是那样的环境让她放松，也可能是兔子的身体对她多少有些影响，那时她虽有些反抗之意，却也是在认真思考着完成任务的法子的。
没有委托，只有一个五百年内修炼成人的任务，还有一条可以说是她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捷径。
系统懵懂，这才叫姜荼发现了不少漏洞的存在。
在童话世界，姜荼兔不记得颜夕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连记忆都被修改的修改，模糊的模糊，只有一个不属于童话世界的系统知道的东西稍微多上一些。
系统的记忆并不完整。
一点线索加上思维发散，在幸运buff加持下，姜荼能够很轻易的找到最可能的那个答案。
系统带的每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宿主，或许都是被修改了记忆之后的自己，也有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是自己。
能够确定的是，因为一晌欢被人钻了空子带去小世界轮回的姜荼，绝对不止经历了姜荼兔这一世。
而她只记得那一世。
或许每一世都是在那童话世界里，只是每一世都是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幕后那人一次又一次的修改她的记忆，企图让她成为真正的温驯的荼荼。
这心思和耐心，细细想来，还真是让人后背发凉啊。
姜荼只以为自己已经寻找到了主线，只要顺着这脉络，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事情再一次脱离掌控。
又或者说，从未在她掌控之中。
她能知道的，都是幕后之人一点点放出来的、想让她知道的信息。
既是想让她高兴、也是想让她生气。
让她只能揪着那一点线索发散思维。
这样她想多、想岔的可能性就大了。
如此一来，在给出的信息上稍加选择，就能把她的思路引到一个那人预料之中的方向上去。
即便稍有偏离，那也算合了幕后之人的心意，因为大方向总是不会错的。
大致上没出错，细节也就不重要了。
姜荼微微低头，心情平静地想，她从未如此讨厌过幕后二字。
能猜度得了那人真实的想法只能算其一，想法是想法，用意是用意，真实用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接着本就有的布置，动上一些小手脚，就能让她束手无策。
这不仅仅是绝对的力量上的碾压，还有不同的力量层次的压迫。
有些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些人一念间可以灭世可以创世。
而她只是万千蝼蚁中的一只，没什么特别的。
即便有了一点机遇，有达到那个层次的可能性。
可现在的她，离那个层次还很远。
哪怕颜夕修复了姜荼的神魂、哪怕姜荼能服用各种提升精神力的顶级药剂。
这些世界来，进步虽显著，但只要拿去比较，就能知道，这些真的，不值一提。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环境天赋和己身都是重要因素。
姜荼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庸人。
“墨眠的眼睛并无大碍，等墨眠做出决定的时候，自然能够复明。”
“并不是这双眼睛瞧不见了。”
“是有旁的东西，阻挡了它。”
墨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冷淡，姜荼一字一句听得分明，先前有些躁动的精神力像是被安抚了下来。
知她心情不好，墨远放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灵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就离开了。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姜荼抬手搭在本就无法视物的眼睛上，低低的叹了口气。
虽说费了不少心思脱离了那个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童话囚笼，但是那个宁静安然、不用去多思考只需要认真享受生活、活在当下的童话世界，何尝不是姜荼理想世界的一种具象化。
最好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类，再有一些可以进行交流的可爱的毛绒绒。
每天都是好天气，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一些琐事让她忧心。
远离世俗、远离尘嚣、远离麻烦。
她从那个世界离开，回到原本的轨道上，也就意味着她选择了最麻烦的那一条道路。
这也是有人逼着她去选择的一条道路。
只是这个人因为不忍心，又给她留了很多很多条退路。
她可以不管不顾的选择一个小世界安安静静过她的平淡日子、也可以选择只做她的委托，一边享受不同的人生看不同世界的各种风景名胜一边凭借着系统的便利降低自己委托的难度。
这个人也对自己狠心，所以不管不顾的和自己打了个赌。
姜荼以为自己没有辜负那人的期待，可现在她的确是觉得有些累了。
一晌欢，成了她的囚笼，险些走不出，现在也没有彻底走出。
姜荼摸了一颗果子扔进嘴里，果子酸甜，汁水丰富，吃起来有些像杏子，只是没有果核。
没有可倚靠的东西，她直直的坐着，面无表情的一颗颗给自己喂果子，最后一颗果子让姜荼拿在手里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自己的精神海里有什么亮着。
神魂修复完全，没有恢复什么记忆。
只有这精神海有了番变化。
之前没来得及注意，现在看，是有些熟悉的黑暗。
是最开始姜荼见到颜夕的那一片空间，没有一点光亮。
精神力可以代替眼睛视物、可以代替耳朵听声、可以代替手指触摸、可以代替声音交流。
完全黑暗的精神海，是她精神海原本的模样。
任由心神沉浸在这一片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的精神海里，姜荼主动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
墨远所说的那个东西，应当就是精神海中。
良久的静默后，一点光亮悄无声息的在远处亮起。
这一次，没有更多的光点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