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妹妹这话可是在怪我?我娘原是一直在门口等着伯母的,可是汤夫人先到了,我娘总不能抛下汤夫人一直守在门口吧?”
文月心拔高了声音。
文夫人开设的是赏花宴,本就是为了给少男少女们相看的宴会,同文夫人交好的人家便都来了。
文月心的才情名头在京城可不小,自然不缺爱慕者。
现下听到文月心的声音,已经有几个往这边走过来了。
“汤家战功赫赫,从圣上打天下时便一直跟随了,汤夫人也是出身名门,我娘若是撇下她,怕是会遭到外面的人非议。”
“妹妹若是觉得我家招待不周,姐姐这便给你赔礼了。”
文月心朝燕妙仪微微福礼,明明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眉眼间却透出委屈,周身那点子倔强着实迷了在场不少公子的心智。
“我说燕家大小姐,你在家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耍威风了?”
“是啊,燕大小姐,京城谁家不知道,文家书香门第,最是看重规矩,文小姐的礼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好,谁家招呼客人都是让小辈出来迎接,文伯母能出来迎接,身段已是放低,你怎么还要为难文小姐呢?”
这是懂礼克制的。
有那尖酸刻薄的说话更过分,尤其是和燕家不对付的。
“唉哟,燕大小姐不在家里欺负燕家真正的千金,跑到这里来欺负文小姐了?说句不好听的,文小姐将来会是你的嫂嫂,身为小姑子,对自己大嫂这般不敬,也不知道你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噗……这礼义廉耻,在书香门第常见,在那等喜欢给人做狗腿子的人家里可不常见,自然是学不到什么真东西了。”
“瞧瞧人家真正的大小姐,温柔识礼,果然,假的永远比不上真的。”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燕妙仪鼻子骂她粗俗不堪了。
燕妙仪气得眼眶泛红,刚要骂回去,余光里稚雀便站到了她旁边,朝众人福礼,笑得眉眼弯弯,“各位公子这般说,便都是知礼懂礼的人了?”
“自然是了。”
众公子蹙眉,心底鄙夷,果然乡野门户出身的就是不懂礼,主子同主子说话,奴婢竟然敢插嘴,真是没有教养。
“是吗,那我怎么瞧不出来呢?”稚雀冷冷一笑。
“你什么意思?”
“本公子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奴婢懂礼了?”
“就是。”
“各位若是懂礼,便不会当着长辈的面大放厥词,连个礼也不行一下,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女子,各位一口一个我家小姐不知礼义廉耻,不知道目无尊长,当众羞辱别家清白姑娘,致使别家姑娘名声败坏,是礼义廉耻里哪一个?”
众公子一噎,面色憋到涨红,想开口训斥稚雀,可又陷入了自己同女子计较就是不是君子的想法里。
一时间,现场尽是重重的呼吸声,却无一声骂人话。
都是气的。
燕妙仪惊愕,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给稚雀鼓掌了。
好厉害。
她以前吵架都没吵到点子上啊,还总被人说嚣张跋扈,实际上人家的边她都没沾上。
稚雀的嘴能不能给她啊……呜呜呜。
“那你一个奴婢,训斥起高门公子来又是什么道理?”
文月心身旁的一个丫头开口,众人反应过来,对啊,她一个婢女,怎么敢和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说这样的话的?
“唉哟,不是说文家书香门第最是懂礼吗,我家小姐是侯门小姐,自有矜贵在,疯狗咬上来,自然是不能咬回去了,那便只能我这个做奴婢的代劳了。”
“你!”
在场的人被这一通话骂得脸红耳赤,骂回去吧,失了自己高门风范,不骂,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憋了半天,只吐露出一两句,“成何体统!”
“有辱斯文!”
就连文月心,脸色都难看了。
这些人,平日在她跟前能言善辩的,却叫一个奴婢给骂得哑口无言,废物一群。
燕妙仪激动了,偷偷冲稚雀比大拇指。
稚雀一扬脑袋,得意极了,吵架她就没输过!
“大家别吵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妙仪妹妹,赏花宴要开始了,快别计较了,在门口闹起来,对你名声又要不好了。”
“若是你还是不忿,姐姐给你磕头认错吧……”
文月心咬唇,眼眸含泪,提裙便要跪,叫就近的一个公子给拦住了,那脸上心疼得哟。
登时不顾什么礼义廉耻了,冲着稚雀主仆两个就是一顿骂。
“燕妙仪,你别仗着自己哥哥要娶文小姐,就觉得文小姐是你们家的人,可以随便欺负——”
“你也知道文月心同我兄长定亲了,那你凑那么近干什么,那么着急干什么,这是我们两家的家事,这位公子凑合进来,很难不让我多想,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首尾——”
那人吓得跳开八丈远,“你胡说什么!我同文家小姐清清白白,只是仰慕她的才学!”
“才学?怕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燕妙仪冷嗤一声,目光凛凛,眼看着围着的人多了,不欲再做纠缠,“还懂礼呢,她娘设这个赏花宴是为了给我娘致歉,今日,我娘是主客,可主家哪有怠慢主客,去将副客奉为上宾的道理?”
“这……文小姐,燕大小姐说得可是真的?”
文月心咬牙,对上燕妙仪的眼神,带着祈求,以往她这样,燕妙仪就会帮着她在前头冲锋陷阵。
嚣张跋扈的名声燕妙仪担了,她还是清冷高雅的文家大小姐。
不料,燕妙仪头一撇,一脸厌恶,心底愤懑。
亏她过去还真心待文月心,如今看来,不过是同燕幼清一样的货色!
见状,文月心眼泛泪光,不得不承认,“是,可是中山候夫人与清远侯夫人前后脚到,我娘许是没顾过来……”
“那也是……失礼了……”
有那重礼规矩的狠狠皱眉,对文月心的滤镜有些许破碎。
“那是忙里出错,可燕家这般为难——”
有人又要出声帮文月心,燕妙仪一个冷眼横过去,“哟,难不成你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