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璃心道:师傅曾说自己是草堂前三甲,医术占了一甲,书画占了一甲,吟诗作对也算是一甲,就是只字不肯提剑术半分,如今遇见这前辈高人也是单数琴棋书画,莫不是此间有什么蹊跷?只是那二人来去如风,若想看那惊天动的的打架场面,是看不到了。
侧脸瞧见姜萌急得双脚跺地,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
姜萌听见笑声,翻了个白眼,随即眉头紧皱,心道:怎么能把爹爹那套剑术骗过来,这般陷入了沉思,李惊云腼腆一笑道:“你爹爹如此功夫,不知道练了多少年,若是轻易被我这傻小子学去,可不是堕了他老人家威名”。
姜萌闻言,觉着有道理,转念一想,就算学不到十分,三分总可以了吧,再不济,一分也成,哪怕只有半分,也足以李惊云自保了,可如今,这呆瓜连半分都学不到,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心中没了主意。
突然,眼睛一亮,把心思打在了那位姓黄的老人身上。
回头钻进屋去,仔细研究那棋盘上纵横十九道。
姜崇与黄老头一上一下互不相让,转眼间已至二兽相争的地方,但见底下地浆翻滚,古树折断,也不禁暗自咂舌。
再看不远处那一蛇一鸟,一个天上霸主,一个地上真龙,斗的正狠,不分胜负。
上古有言道:有荣山,荣水出焉。黑水之南有玄蛇,食麈,有巫山者,西有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同此玄蛇。
姜崇站在一个古树树梢上,伸手掐指,测算一阵,重新抬眼望向前方。
黄老头也一般在手心里摊出四枚棋子,黑白各两枚,摆摆算算,吸了一口气,眼睛斜望着前方姜崇,重新将那棋子收回手中,
姜崇抬头看了看天,估计时辰差不多了,缓缓从腰间取下一只玉笛。黄老头单脚站在地上,脱下破鞋,闻了闻,顿觉一股怪味,险些从树上掉下去。
笛音嘹亮,悠扬而绵延不觉,转瞬间传遍周遭群山,那天上黄鸟闻声惊戾,高高飞在天上,寻这笛声来源。
黄老头从破鞋中取出存许长飞剑一枚,掷到空中,迎风便涨,一尊杀器遮天蔽日,顶着狂风,朝地上那玄蛇杀去。
那玄蛇一惊,仰面狂嘶,一股带着血腥臭气的怪风扑面而至。
飞剑到了那蛇身前,突碌碌绕着巨蛇旋转,拉出一条金线,似是要将那蛇困在里面,那蛇扭动着,万丈身躯拔地起,群山之中露出一个硕大的蛇头,怪叫着朝二人所在的地方扑来。
黄鸟此时也已经发现了二人所在之地,煽动双翅,掀起无数风刃,黄老头不急不慢,又从破鞋中挑出一枚飞剑,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一剑接一剑,算上地上那一剑,总共九剑,如同一道铁索,浩浩荡荡朝那玄蛇激射而去。
猛然间笛音大涨,一道道肉眼可见得音律,笼罩天地,织出一张大网。
黄老头怪叫到:“此处风水极好,再不出剑,埋在这里也是不错”。
姜崇被他吵得心烦,偏不出剑,音波一波高于一波,半空中与风刃搏杀,一时间电闪雷鸣。
叶琉璃呆看着南方天际传来的阵阵亮光,猛然间耳边天雷滚动,心中大骇,此间神力,真为人乎?要不是自己修为不够,定要跟上去瞧一瞧,就算死了也好,这般天人相斗,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多少年,或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了。
那九剑剑剑相扣连成一条黑索,此时变得略微有些发红,已经将那黑水玄蛇缚住,那玄蛇昂着上半身,冲到二人立足得地方。
风浪中,如同两座礁石,任凭身侧天海翻覆,岿然不动。
“再不出剑,咱们就要被埋在这儿啦”。
姜崇闻声,眉头微皱,天上黄鸟势盛,此时已经近在咫尺,笛音戛然而止,但见姜崇背手一抽,身后之剑应声而出,顿时漫天寒气,周遭树木除了二人脚下站着的这一棵,尽数拦腰截断,黄老头嘿嘿一笑,随即暗道:我黄龙士这一辈子,算是白活啦。
姜崇舞剑,天地间风云骤变,身后九池湖水,转眼间凝成九道水龙,汇入天际,一声惊雷,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半空里颗颗结成寸许长的冰锋,笼罩着四野八荒。
那两只上古异兽,此时像是有了默契一般,纷纷张口,黑白两团浊气,在山野间化作道图,一道冲天光柱笼着着两只异兽,漫天冰锋进入不得,姜崇心道:不好,这两只畜生有了灵智了。
“黄老头,下辈子你晚生个几十年年,你我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黄龙士闻言,翻了个白眼,骂道:“放你娘的屁”,捆在玄蛇身上得那条铁索突然四散,九柄大剑,腾空而起,又涨了一倍,遮天蔽日,团团围做一圈,剑锋所指,正是底下玄蛇七寸之处,他这是要将这蛇杀了。
那玄蛇感到极度危险的气息,又将地上黑气吸了进去,身躯一圈圈盘起来,等着天上那九剑斩下。
山野间道图烟消云散,黄鸟立时受到漫天冰锋斩杀,掉落无数羽毛,嘶鸣一声,转头往十万大山逃去。
那黑蛇见状,不等天上巨剑杀下,身躯翻滚,一般疯狂奔逃。九剑杀下,当当当,震天颤地,交叉着困住黑蛇,谁知那黑蛇不管身上疼痛,硬生生脱去一层皮,从那剑阵中窜出,眨眼间逃出千里。
姜崇暗道可惜,这两只神物,十年一见,见面便打,错过了此时,又要等十年,伸手一招,抓起半空中一根羽毛,那羽毛大如蒲扇,送给萌萌做礼物却是极好。
黄老头九柄飞剑挑着那张蛇皮从远处遁回,到了近处,一股臭气扑来,连声道:“晦气晦气”,用力一抛,将那蛇皮抛到身后大草坪上。
“可惜教着两只畜生跑了,又得等十年”,黄龙士叹气道,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姜老儿,十年之后你还来么?”。
姜崇微微一笑,不答话。
黄龙士小声道:“不来算了”。
两人纵身回去。
叶琉璃忽见远处半空里两个小点,眨眼见已经到了九池这边岸上,那两人看上去信步闲庭,哪里是经过打斗的样子。
姜萌迎上去道:“爹爹,你有没有捉住大鸟啊?”。
姜崇尴尬道:“那大鸟差点被我捉住,你看,我从它身上扒下来一根羽毛送给你当礼物,爹爹这次准备不充分,给它逃走了,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捉回来”。
姜萌小嘴一撅道:“哼,又骗我”。
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跑到黄龙士身边,道:“黄伯伯,我把你的棋破啦”。
黄龙士闻言,吹胡子瞪眼道:“胡说,明明我已经赢了,怎么可能破了”,说着连忙走进屋中,但见棋盘依旧是黑子赢的局面,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怎么能破了,小侄女尽瞎说”。
姜崇见那二人进了屋,低声对身边李惊云道:“你跟我来”。
他行走江湖几十年,又是自己女儿,怎么不知道姜萌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此时神色凝重,两人行至远处,姜崇道:“你是怎么遇见萌萌的,一五一十如实说一遍”。
李惊云闻言,便把自己如何在凤凰镇遇见姜萌,又怎么被抓去岛上,如何得了山河图一一说了,姜崇听的眉头微皱,疑道:“山河图?拿来我看看”。
李惊云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古册,姜崇翻开瞧了几眼,无非是一些名山大川,没什么好稀奇的,又扔给他道:“此番我便要带着萌萌回蓬莱岛去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李惊云挠挠头道:“这极好,萌萌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跟着叔叔回去那便不用再吃苦啦”。
姜崇道:“我姜崇别的不会,算经会一点,棋术会一点,音律也略知一二,你想学什么尽管说,你要是都不感兴趣,那还懂一点剑道,传你两招剑术也无不可”。
李惊云连连摆手道:“那不用那不用,我已经有师傅了,绝不能拜你为师,再说我笨的紧,什么也学不会,此番萌萌跟着伯伯回家,我也要回镖局去了,出来时间太久,总要回去说一声的”。
姜崇大感意外,心道:原来是个傻小子,微微一笑道:“那也好,我便送你去镖局,如何?”。
李惊云道:“那也不必啦,翻过青冥山梁,便是中原,我走走停停看着风景就回去了”。
姜崇心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果然是个傻子,转身道:“那只好谢谢小友这段时间对萌萌的照顾,有机会我送她回中原与你相聚”。
李惊云点点头,二人一路返回茅屋。
才至茅屋近前,听见里面一阵大叫:“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姜崇一猜便知是怎么回事,朗声道:“黄老头忒不要脸,输给萌萌便吵着要反悔”。
黄龙士闻言,心里一急:“我……”,抓耳挠腮,半晌道:“不下啦不下啦,快说快说,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了便是”。
姜萌不等老头反悔道:“黄伯伯,我和爹爹就要回去了,可我有个朋友什么都不会,你得收他做弟子,十年之后我会回中原找他的,那时候他若是连我也打不过,往后我就不见你啦,你到蓬莱岛,我就放狗咬你”。
黄龙士一听大惊道:“这不行,我发过誓,此生不收弟子,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不行”。
姜萌眉头微皱,心道:谁知他有这怪癖,想了想道:“谁说教武功便是弟子,你和他结为兄弟,不是一样能教他武功嘛?”。
黄龙士闻言,一呆:“结为兄弟?”,凑到李惊云身前瞧了许久,咧嘴大笑道:“如今我和他结为兄弟岂不是和他一样年轻?”,顿时拍手大叫道:“这样好这样好,不收弟子还能教功夫,极好极好”。
姜崇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道:不知萌萌和着少年什么关系,处处为他着想,这若是在一起时间久了,那可不妙。
道:“萌萌,此间事情已了,咱们这便回去吧”。
姜萌闻言,心一沉,想到青冥山还有宝藏,估计自己是去不了啦,拉出李惊云道:“我便要跟着爹爹回去了,那青冥山中也不知埋着什么东西,你一个人不要去了,安心跟着黄爷爷学功夫,等过些时间我偷偷跑出来找你”。
李惊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走了我也要回镖局去了”。
姜萌急道:“回什么镖局,你若是不听我的,往后不要见我啦”。
李惊云挠挠头道:“那……那我跟着黄爷爷学三年,三年之后再下山,反正镖局总是要去的,不过我这么笨,就算学三十年等你见我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你,到时候你可不能找黄爷爷麻烦啊”。
姜萌道:“你哪里也不准去,就……”,话音未完,姜崇从茅屋中走出来,道:“萌萌,时辰不早了,走吧”。拉着姜萌便走,姜萌还有些话未说,却再说不出来了。
黄龙士三人目送姜崇姜萌走远,便在桌上插了三柱香,拉着李惊云道:“快过来快过来,你我结为兄弟,往后我便是你哥哥啦”。
此番言语直听的一边叶琉璃瞠目结舌,心道: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