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林俊升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他心中盘算着今日要干的事情,决定先煮一锅热腾腾的地瓜粥。
林俊升熟练地走到厨房,拿起那把用了多年的旧火钳,小心翼翼地夹起几块干柴,投进了炉膛。
随着“噼啪”几声轻响,火苗渐渐旺了起来,映红了他专注的脸庞。
林俊升把洗干净的地瓜,切成滚刀块放入锅中。
接着,转身从米缸里舀出一两米,轻轻倒入锅中,又加了适量的水,盖上锅盖,静待那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异味袭来。
那是一种混合着腐败与苦涩的臭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皱眉。
林俊升心中一凛,这味道显然不是来自锅中的地瓜粥。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寻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一步步走向了院子角落的柴堆。
越靠近柴堆,臭味就越发浓烈,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隐藏其中。
林俊升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揣测。
终于,他伸手轻轻扒开了柴堆表面的几根干柴。
这一扒,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一只死耗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僵硬,毛发凌乱,显然是中了什么毒。
林俊升恍然大悟,原来前几天他为了防止家里的粮食被老鼠糟蹋,特意在柴堆附近撒了些耗子药。
没想到这药还真起作用了,只是这结果来得有些突然。
他叹了口气,用火钳小心翼翼地将死耗子夹起,扔到了炉膛里焚烧。
很快,地瓜粥香渐渐弥漫。
李爱梅这时也来到厨房。
“昨天打包了一些鱼干和炸鱼丸,热一热可以吃。”
林俊升照做着,这早餐也就吃完了。
现在的他没有钱。
李爱梅则是去可干活,还得得赚公分呢。
农村人能赚钱的方式也就是在公社赚公分,养鸡养鸭还得数着只数。
不能超过3只,超过的话,就是姓“资”和姓“社”的论头。
为啥也就柳长根家养那么多牛?
一个是胆子大,还有就是他们在县城有点关系。
这样才把牛养得越来越多,赚的也越来越多。
现在还是1982年,很多人在这几年的反复严打中,已经搞怕了。
老支书养长毛兔,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上面的政策又松下来了,大家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不然谁搞养殖这些,早2年就直接被拉上台,当众被批。
林俊升心里清楚地知道,如今搞养殖确实是个赚钱的门道,不少人因此发家致富。
然而,他的志向并不在此。
养殖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那是一段漫长且无法急于求成的旅程。
而他,林俊升,一个怀揣文学梦想的年轻人,他的心中有着更为热烈的追求——那就是写作,尤其是写小说。
在他看来,文字的世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通过笔触,他可以描绘出心中的万千世界,抒发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感。
而且,相较于养殖,写作更有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认可,尤其是如果能写出一部长篇小说,那稿费自然也会更加丰厚。
正当他坐在书桌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有人在家吗?有信收。”
这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也将林俊升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位身穿绿色制服的邮差,手里拿着一封信,正朝着屋子这边张望。
林俊升心中一动,连忙推开窗户,回应道:“来了,来了。”
他快步走出屋子,来到邮差面前,接过那封信。
邮差微笑着说:“你的信,还是从沪上寄来的呢。”
林俊升心中一喜。
他感激地对邮差说:“感谢,辛苦了。我给你拿杯水喝吧?”
邮差却摆摆手,笑道:“不用,我得赶紧去把信件送完,还有好多人家等着呢。”
说完,邮差便转身离去,消失在院墙的拐角处。
林俊升迫不及待地回到屋里,拆开信封。
果然是《沪上文学》寄来的。
信纸上,编辑的话语如同甘霖,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树王》已进入评选阶段,你的才华得到了认可。稿费已提前寄出,这是我们对你辛勤创作的肯定。更希望你能为我们创作一部长篇作品,千字20元的稿费,是我们对你的特别邀请。”
千字20元!
这个数字在林俊升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知道,这远远超出了国家规定的最高稿费标准,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现在最高也就千字10元的稿费标准,84年才改革成最高千字20元的。
林俊升不禁开始揣测,是沪上的经济真的如此繁荣,还是编辑对他有着特别的赏识?
或许,这背后有着某些他并不了解的运作机制,但无论如何,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俊升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笔下的故事,在《沪上文学》熠熠生辉。
既然能给到他千字20元,那还说啥!
那就给《沪上文学》写!
林俊升坐在书桌前,心中盘算着长篇小说的字数与稿费。
长篇小说是文学殿堂中的瑰宝,字数虽无硬性规定,但十万字以上的篇幅似乎成了衡量其分量的标尺。
80年代有一些杰出的小说作品。
张洁的《沉重的翅膀》、古华的《芙蓉镇》、王蒙的《活动变人形》,还有贾平凹那部《浮躁》。
尤其是贾平凹的《浮躁》,48万字。
他想象着,如果《浮躁》按照千字20元的稿费计算,那将是一笔多么可观的收入啊!
9600元,在1986年,足以在京都或沪上购置一处安身之所。
文学的价值并非仅仅用金钱来衡量。
《浮躁》虽不似某些作品那般声名显赫,但它所蕴含的深度与广度,却是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
然而,面对现实的压力,林俊升不得不考虑更为实际的问题。
写出读者心中的名作。
他想起“潦草小狗”的《活着》,这部字数不多却情感深沉的作品。
《活着》只有12万字,也就是2400元的稿费。
虽不足以让他大富大贵,却足以解决他目前的燃眉之急。
还完现在欠下乡里邻亲这些人的钱,是绰绰有余。
还得靠着阿城的《棋王》、《树王》,才让《沪上文学》的编辑赏识他。
此时在县文化馆工作的余华。
不知道自己气运被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