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合川用拇指抚摸着蓝色宝石。
光滑的切割面划过肌肤,轻轻的,像是从没存在过。
这种蓝色让他想起了温玉华常常穿着的那条淡蓝色纯棉连衣裙。
柔软又带着褶皱的布料掐出腰身,便衬托出了女人窈窕的身姿。
记忆里的她穿着这条蓝色棉裙帮他按摩颈椎,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对了,茉莉。
林合川望向窗外。
因为温玉华爱茉莉,所以他便将这种生长在湿润的江南的植物移到了帝都。
如今再看。
小巧精致层层叠叠的花瓣一片片枯黄、萎缩,好像蜷在枝头的虫卵。
繁盛翠绿的枝叶也无力地垂下脑袋,病恹恹的。
怎么会这样?
林合川蹙眉。
曾经的茉莉花开遍每一个枝头,白色的花朵像是融化的颜料,晕染在翠绿的树丛中,浓郁芬芳。
空气里浮动着醇厚的茉莉花香。
男人的眸子颤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将木质书桌上的东西攥在手里,然后转身飞奔出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潮湿,黏在身上。
他拉开车门大步迈上车,然后迅速踩下油门。
引擎声再次响彻大街小巷。
他明白了。
他要找到温玉华,他要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他要告诉她以前是他不好。
帝都气候寒冷干燥,根本不适合茉莉生长。
悉心呵护的花朵都会枯萎,何况是刻意无心照料的呢。
贝母白色的车身穿梭在帝都街头。
阳光渐渐升起,城市便一半暴露在橙黄色的日光下,一半隐藏在高楼大厦的阴影里。
光线在男人的脸上交织,他的眉目隐藏着淡淡的忧愁。
心脏不断加快。
随着车子的速度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奔驰车很快就停在了悦澜山门口。
大门紧紧关着,保安亭里的老头昏昏欲睡。
偶尔听到几声鸟叫也是带着寒意。
林合川拍了拍窗户,语气急切,“麻烦开一下门。”
披着灰蓝色保安服的浓眉老头狐疑地看了眼他,按下电动开关。
“现在的小伙子真是粗心……”
3栋1508。
脚步一刻不停。
心中燃起一团火,催促着他前行。
电梯里的红色数字飞快地跳动着,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
再快点,再快点!
手工定制的小牛皮鞋踩在白色瓷砖地面上。
光洁的地板映出男人愁眉不展的脸。
棕褐色的皮鞋在1508门口踱步,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该怎么说呢?
到底该怎么说呢?
男人略显躁意,精致的眉眼因为眉心蹙起而微微上挑,拇指因为不安而紧紧蜷缩着。
以往沉静如水的黑眸露出紧张,像是无底的深潭因为一颗石子掀起惊涛骇浪。
踌躇不决。
最终,他还是停下,用修长的食指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冰冷的机械声。
若是让帝都的贵公子哥们看到了林合川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林合川永远是高傲矜贵、淡定从容的模样。
饶是让郑乐看到了,也一定会怀疑这副躯壳里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
在门口等了许久,当他要再按下门铃的时候,终于听到里面絮絮的说话声还有拖鞋踢在地上的摩擦声。
“谁啊?!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里面的声音嘟囔着,“真没公德心,这才五点啊!”
黑色把手顺时针转了一下,头顶鸡窝的姜榴打开门,顿时愣在那里。
怎么会是这个男人?!
“我类个乖乖!这又是做的什么梦?”
她喃喃自语,用手揉了揉眼睛。
林合川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又渐渐变得清晰。
是真的?
男人克制着自己的心情,但语气中仍然带了些焦躁不爽:“麻烦把温玉华叫出来。”
这时,屋里的另一道门打开,暖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
林合川目光热烈,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直到一双手伸出门外。
男人的目光瞬间黯淡。
不是温玉华——
“姜姜,谁啊?”
齐星晚揉着眼走出门,打了个哈欠,“这才五点,谁这么缺德……”
话音戛然而止。
齐星晚揉眼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川,川哥?”
林合川收回目光,“温玉华呢?”
“华宝不是在你家嘛!”
姜榴的声调猝然升高,“华宝没在家?”
“没有。”
男人摇了摇头,“她是昨天晚上走的,我以为来你这里了。”
“没来这……”
齐星晚的话还没说完,姜榴就嗖地从她面前闪过去,从沙发上拿了件外套披上,一边换鞋一边骂。
“你个死渣男,是不是又欺负华宝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走!我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处处欺负她,你还是人吗?”
齐星晚在一旁听得战战兢兢,好几次都想制止姜榴,可看到男人阴沉的脸色,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姜榴掏出手机按下号码。
听筒嘟嘟叫了两下,接着就是冰冷机械的女声。
滔天怒火要燃尽姜榴的身体,她的声音止不住发抖,“都是因为你,才让她这么痛苦!林合川你知不知道,你和叶溪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她的情绪一直不好,有时候就问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你才不够爱她。”
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最严重的时候……她,她甚至想过自杀。”
说不下去了,她胡乱擦了擦脸,吸着鼻子放下狠话,“姓林的!要是华宝出了什么事儿,我他妈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她一把推开男人跑了出去。
姜榴的身影消失,齐星晚恍然清醒,捞起外套追了上去。
“姜姜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
林合川保持着被推开的模样站在原地。
双拳紧紧攥着。
姜榴的声音像只利箭射断了他紧绷的神经。
耳朵发出巨大的轰鸣,身体像是被几十辆渣土车碾过,才会发出那种轰隆隆的声音。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穿堂风,巴掌似的拍在门上,发出巨响。
门锁卡扣合上的声音惊醒了男人。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郑乐,醒了吗?我去找你,有事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