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路上与两位姑娘闲聊得知,原来,这痴情公子李飞扬乃赵润儿娘家之人,李家在京城之中,亦是名门望族,赵润儿娘亲李婉柔,乃李家当代家主之妹,是以两家世代友好,让林辰微微讶然的是,赵润儿之父,也就是现任赵家家主,一生中只娶了一个妻子,便是李婉柔,专情得可谓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要知道,尘世王候皇族乃至稍有权贵之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以求开枝散叶,光大家门的,赵家身为皇亲国戚,赵王爷也可谓是一异人了,当然,他的专情也一直为百姓所津津乐道,无数女子更是终生以求得一个如赵王爷一样专情的郎君为愿望。
快到正院之时,赵润儿突然醒起什么,笑道:“林大哥,爹爹有个古怪的嗜好,不喜欢别人叫他作侯爷,王爷,却喜欢别人唤他作赵员外,说起来,这也是一段佳话,当初爹爹便是乔装成一豪绅员外体恤民情,和娘亲在余杭百里外的洛水相遇相知。
林辰微微一怔,突然想起那日初初进的余杭郡城中所遇到的那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那些官兵对他敬畏的神色,也是称他作赵员外,当初自己还心中嘀咕着他的眼力毒辣,一眼看出自己不是常人,难不成那中年文士便是赵润儿之父,当代赵家家主赵镇国?”
一旁的孙含烟也笑着打趣道:“是啊是啊,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然后才有你这个小妮子。”
赵润儿俏脸微红,只听孙含烟突然叹道:“唉,赵叔伯这等奇男子,当真是世间女子最想要的如意郎君啊,不知道咱们姐妹俩能不能遇到像赵叔伯一样的人,我家中那老头,光是姨娘便给姑奶奶找了一大堆,若非我娘亲阻止,本姑娘早一棍子就把她们赶走了!”
说到这,不知为何,这位平素娇蛮的孙大小姐说完这话,不自禁地看了身旁的沉默不语的少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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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正院正阁中,几行酒席排列,只见得形形色色,数行人围着一个老道和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儿,这些人虽然都是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什么“圣手药王”,“鬼头陀”等江湖颇负盛名的道士和尚,汇聚一堂,但张真人之名讳,却是如雷灌耳,他们从来只有心中神往,此刻没想到赵王爷居然请得动这尊大神亲自前来帮赵公子看病,实在是天大的面子,当下都放下心中傲气,纷纷向这个老道长请教起来。
这被众人所追捧的两人,赫然便是林辰今日所遇的张半仙和他收养的孙女儿小明若。
没等到四五杯酒下肚,只见得那张老道便面红耳赤,有些飘飘然起来,在那酒力的作用下,老道的嘴便跟没了闸门似的,开始吹嘘起他的高强道法来。只听醉醺醺的老道满口说道:“各位施主,想贫道来这余杭城之前,在昆仑学过多年的道法,看天下苍生疾苦,方尊神明旨意下山弘扬道法,倒不是贫道海口,这寻常求个符水净个宅,什么的,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
话说张半仙口才极好,再说他行走天下,本也是靠一张嘴的本事,说起来生动活泼,栩栩如生,远远胜过了其他人,片刻后连身坐首席上的赵镇国也忍不住走了过来,众人围在一起,听着张半仙纵横睥睨,谈笑间回首往事……
等再有两杯酒落肚,这张半仙老道酡颜更甚,嘴里更是不知所谓,一顿胡聊海侃之间,不觉便扯到自己师门上去,只听老道夸说道:“鄙门蜀山,那剑诀道法委实是高深莫测!弹指惊雷,虽然老道愚钝,但学艺多年,倒也是略通一二。甭说那占星扶乩、求符净宅之类的小事,便是寻常拿个抓鬼降妖之事,却也是不在话下!”
此时,有一人好奇道:“仙长不是昆仑门人么,怎的变成蜀山了?”
张半仙顿时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三分,暗暗叫苦,就在他心中踌躇转念之时,只听得一旁口中满口菜肴的小女孩儿含糊道:“当然啦!爷爷弘道于天下,什么昆仑蜀山罗浮都有份儿,天下玄门,皆是咱们的家哩!”
小女孩虽然年幼,却是端得明媚可爱,口齿伶俐,更是被张半仙视为亲孙女儿一般,此刻听得这个小小少女如此一说,众人顿时肃然起敬,一旁的赵王爷更是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给张半仙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诚声求告道:“不瞒仙长说,今日请仙长前来,正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儿郎相求――道长道法高深,有降龙伏虎之能,这是天下皆知的,今日正想求仙长垂怜,施用仙法救治我儿郎!”
一听这赵王爷这话,那位正自洋洋得意的老道,正掣着酒杯准备往嘴里灌酒的手,一下子便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他也是今天才回得余杭城中,自然不知道这赵家公子疯癫之事,此刻猛然听得赵王爷这一番话,正似这六月天分开顶阳骨浇下的一瓢雪水,这已有六七分酒意的老道,酒一下子就醒了!
此时这老道心中,正是大呼不妙,心说真是六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今遭竟让自己吃上一桌鸿门宴!可笑自己还以为是遇上一桩美差,没想却接上一只烫手山芋!恼恨之余,瞥了周围众人一眼,见他们满面虔诚,这些江湖方士,都对赵公子的病苏手无措,听到自己的话,都是无比崇敬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夸下这漫天大的海口,这下可如何收场是好。
就在此时,老道眼尖,突看得门外远处,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和一个从容不迫的粗衣少年正在移步过来,老道顿时双眼一亮,道:“其实老道早已算出此事,这余杭城内景气清和,唯赵府这片天空妖气冲天,即便今日赵大人不找贫道,贫道也会亲自前来,但是……”说到这,张半仙突然一脸的难色。
赵镇国先是一喜,但随后看的老道如此神色,心中一沉,道:“仙长有何难处,不妨直说,但教力之所及,无所不从。”
张半仙处之泰然,神色如常道:“但是,老道道行过于高深,即便寻常法术施展出来,也有惊天之威,恐怕余杭城会毁去啊……实在有伤天和啊!”
赵镇国素来爱民如子,百姓间声誉极佳,如何肯拿满城百姓的命请老道出手,听到老道如此一说,顿时苦笑一声,无奈道:“也罢,犬子命中有此劫难……”还未说完,只看的张半仙屈指一算,惊讶一声:“咦?”,接着喜道:“天意,天意,赵公子命不该绝啊!”
赵镇国一怔,奇道:“仙长此话何解?”
张半仙故作高深道:“老夫方才用「小衍神数」,算出马上会有一资质上好的年轻人前来,此人乃赵公子命中贵人,老道传他几手除妖道术,让他代贫道出手,那自是没有问题,算算时候,也是时候到了!”
老道的话音刚落下,只听得一声欢快的叫声传至――
“爹爹!”
赵镇国微微愕然,朝大门方向看去,只见的女儿和孙家女孩走了进来,跟着其后而来的那个少年,赫然便是那天城门偶遇的那个气质独特的少年!难不成仙长说的年轻人便是此人?
果不其然,只听得身旁仙长喜道:“是他了,这个少年天庭饱满,根骨精奇,今晚子时,就且让他随老道去除妖。”
……
“嗯?”
方踏入这里,林辰一怔,只见得大厅中众人,全数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目光皆是惊羡无比,少年奇怪之余,猛然看的今日清晨所见的那个张老道爷孙俩也在这里,而且那张半仙朝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的身旁,立着一个中年人,眉目儒雅,双目炯炯有神,额角饱满,文雅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绝非凡品,这人,赫然便是昔日城门所遇的赠金人。
“小兄弟别来无恙?”只看得那人向他笑道。
林辰心中虽奇怪,但看得赵润儿飞奔到他身旁,果然如自己猜测一般,当下一笑,道:“原来赵员外便是大名鼎鼎的赵王爷,小子失礼了。”
“呀?爹爹你们认识?”赵润儿好奇道。
赵镇国溺爱地看了小女儿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林辰看着这个万人敬仰的世间王侯,淡然笑道:“萍水相逢。”
赵润儿吐了吐粉舌,随即喜道:“爹爹,林大哥本事可大了,人家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帮哥哥治病呢!”
赵镇国微微一怔,想起方才身旁老仙长的话,顿时佩服之色升起,心中暗叹:“老仙长神机妙算,当真非尘世中人啊,我辈敬仰之……”当下向林辰作了一揖,道:“小兄弟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林辰轻轻摇头,笑道:“善有善报,因果轮回,赵员外言重了。”
赵镇国想起自己赠金之事,不禁一阵感慨,当下招来下人准备好厢房和酒席接待林辰,而这个踏风雨而来的少年,也终于从众人口中得知这张道长“神算”之事,顿时差点没让口中的酒呛到,没好气地看了洋洋得意的老道一眼,只是,眼看一旁饶有兴趣打量他的明若女孩儿,那双明眸里尽是笑意,林辰又不忍出言拆穿老道的话,酒过三巡,众人散去,林辰由赵府仆人带至厢房,叹了一声,张半仙那这一番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看来,得要等到今晚子时方能前去看看那个赵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