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雨,正好洗剑上血水……”
孟宣声音发寒,不再考虑别的事情,一心想杀人。
这一个月来,他藏身地底阴脉,心里所思所想,无非就是出来复仇,如今离开了地底阴脉,杀气立时顺势而起,又哪里还有功夫想别的?
雨越来越大,已成瓢泼之势,宛若天河倒流。孟宣长啸一声,立刻投身于空,闪眼间消失不见了。
“灾劫瘟病全不怕,巨灵仙雨请回家……”
御空而行,不大功夫,便已经来到了伏龙城附近,却见明月当空,一片晴朗。
那场大雨,却是只在阴脉荒山周围降下,并未波及到其他几个城市。
此时此刻,与伏龙城比邻的白雁城内正灯火通明,世居此城的武道世家邵府,正大办酒宴,举城之人,无论老幼贫富,皆可以来这里喝酒吃肉,当然了,有脸面的人家,是进府里吃的,普通的贫家百姓乞丐,就只有在府外的流水席上享个口福了。
而邵家办这场酒宴的原因,也非常简单,邵老爷的儿子被仙门选中了。
昭阳郡贫脊,灵气稀缺,有资质的后辈也少,这百多年来,邵家公子,是第一个有资格进入仙门的,邵家有了如此大喜,自然不会吝啬。纵然在此瘟灾刚过,口粮稀缺的时刻,也办起了这样一场庞大的酒宴,灯火通明,彻夜不休,真可以说是举城皆乐了。
有小商小贩,摆了摊位,售卖巨灵仙门的仙雨。
据说,这灵符是巨灵仙门的仙长求下来的,买一瓶回家供起来,消灾解祸,百病不生。
生意非常好,几十瓶仙雨,转瞬就被抢光了。
那小贩心里得意,在想着要不要回家连夜再灌几百瓶出来。
说起来,他能发这笔小财,也全亏了那巨灵门的仙长。
一个月前,昭阴郡还是瘟灾肆虐、妖道横行的绝地,但这一个月过去,生气已然回转了。
“哟,这不是东大街的李老板吗?您老也来买仙雨啊?那您来对了,你想想,咱们昭阳郡的瘟灾是怎么去的?那不是多亏了巨灵门的华仙师做了一场法,求下雨来,洗去了这场灾祸吗?不过您听说没?前不久,咱们昭阴郡作恶的妖修,也是他老人家诛灭的……”
小贩卖弄着口才,跟人推销:“我可是听说了那事了啊,那妖修,身边养着一只尸魔,滥杀无辜,作恶多端,来到了咱们昭阳郡不到十天,就坏了一百个黄花姑娘的身子啊,甚至他还觊觎正风镖局的杨镖头那美貌**,就索性把杨镖头也害死了……”
旁观行人都听得睁大了眼睛,小贩却是越说越高兴。
“哎呀,那巨灵仙门的华仙师,正好路过咱们郡,一见有妖修祸乱,便直接下了诛杀令啊,本来华仙师想直接斩了他,结果被他跑了,于是华仙师就直接发了诛魔令,咱们昭阳郡的所有英雄们都出去捉那贼道……唉,说到这里,就得提起正风镖局的老当家啊……”
“正风镖局的老当家,那是个英雄,谁听了都竖起大拇指夸上一句,可是他老人家,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结果把命也搭进去喽,不但是他,全家人都被那妖道杀光了,我浑家的大表兄,前天去伏龙城还到镖局门口看去了,关门喽,只剩了个老奴,走不成镖啦……”
“妖道果然心狠,灭了人家正风镖局满门啊……”
“唉,如此妖道,真让他活下来了,那才是苍天没眼,幸好被华仙师斩了……”
路上行人听到了小贩的话,都附和的点着头,觉得华仙师杀的好,杀的妙。
小贩越说越高兴,指着邵府道:“你看邵家,就因为帮助华仙师擒那妖修,便得了这么一场大机缘。虽然邵家本来有七个老爷,如今只剩了两个,但是华仙师看他们家在围杀妖修的事情上出了大力,就直接给了他们的邵少爷一拜入仙门的机会,这是何等福缘啊?”
听了这话,所有百姓都望向邵府方向,一脸艳羡。
“别的不说啦,反正一个月前华仙师设法求雨,你们也看到了!大雨一落,瘟气皆消啊,邻城的蔡老六,甚至都看到了已经病死的人,被那雨一淋,直接就复活啦!这才叫真正的起死回生呢,我张小三,别的不懂,有头脑啊咱,在下雨的时候,就把雨水盛起来啦……”
看着小贩得意洋洋的表情,众百姓又嫉又恨,李老板笑骂道:“也就是你这贼溜的张小三,晓得在仙长求雨的时候把雨水接下来,我当时都没注意,真是福缘不够啊,你最后这瓶仙雨,我要了,你不是卖三个大钱吗?我给你十个,卖给我吧,带回家能治百病呢……”
在他们身边,孟宣静静的听完了这场对话,然后转身离开。
他已经搞明白了事情的发展,却原来,在自己跌入了葬尸谷后,华山童与众人又等了几日,防止自己从谷里逃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华山童发现昭阳郡瘟情正在减退,于是他干脆的求了场雨,说自己以神通治瘟,平白把孟宣这场功劳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须知道,一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民间的这好名声,却还是有用的。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在红尘间传的总是特别快。
就这么一个月时间,孟宣已经变成了淫人妻女灭人满门的邪修妖道,而华山童,则成了求雨治瘟的巨灵仙师,昭阳郡内人人敬仰。
若非王庭不许私设神像,这会儿想必他的神像都立起来了。
冷笑声中,孟宣往邵家走去。
当初围攻他的,邵家七雄,便是其中一股不弱的力量。
“好好好,诸位乡邻,一定要尽兴,邵某不胜酒力,便暂且告退了……”
邵家家主邵云峰拱手向酒宴上的乡邻告了个罪,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往后院来了。
转过身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便隐去了,露出一抹忧色,长长叹了口气。
实际上,一个月前,他们邵家七雄追杀妖道,七个兄弟死了四个,如今尸骨未寒,他又如何开心的起来?之所以大摆宴席,主要是他这几日,一直感觉心神不宁,更有算命先生说他有血光之灾,所以特意借了自己的儿子拜入巨灵仙门的机会,请众人过来冲一冲煞气。
“莫非是那妖道……”
邵云峰不禁起了一个月前追捕的那个少年。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心想那少年虽然凶狠,但已经跌入了葬尸谷,那等邪地,不可能有人下去之后,还能上来的。
就这么想着,他甩开了不快的念头。
“大概是人老了,想的自然就多了……”
邵云峰苦笑,决定先回房去,好好睡一觉,明日送儿子起程。
房间里黑洞洞的,丫鬟们都在前院伺候,半年前买的侍妾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连个使唤人也没有了,邵云峰只好自己来到桌边,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点燃油灯。
昏暗的灯光亮起,照亮了一方卧室,扑扑闪闪,光影跳动,可是屋里分明没有风啊……
邵云峰为解心愁,多喝了几杯,脑子转的有些慢,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转过身,踢掉了靴子,就要躺到床上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正对着卧房的椅子上,端着一个人少年,在少年身边,悬浮着一柄剑。
一柄亮如秋水,却比寻常的剑要阔大很多,模样奇怪的剑。
“那尸魔后来怎么样了?”
就在邵云峰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时,少年人开口了。
“你……你是那妖修!”
邵云峰忽然间惊醒了,瞬间窜到床边,就去拔放在枕头底下的佩剑。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人已经双掌合一,捏起了一个诡异的法诀。
在他身后,隐约出现了一个魔首,睁开了森然的眸子,向邵云峰看了过来。
霎时间,邵云峰便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哀怨念头淹没了,一时泫然欲泣,心绝若死。
“那尸魔后来怎么样了?”
少年人再次开口,三十三剑已经飞了起来,准备着在听到了那个不好的消息时,立刻斩掉这颗脑袋,为宝盆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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