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遗腹子,父亲在我没出世以前就离开了,就这样我与妈妈相依为命了14年,那年我正在上初二,上课的时候,邻居大哥来学校把我叫了回去,我问他叫我回去干什么,他只是说回去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是沉默。等我回到家,妈妈已经被当家的嫂子婶婶们给换好了衣服,躺在了一块用门板支好的床上,头北脚南的摆在屋子的中央。我当时就呆在了那儿,静静的,那一刻脑袋里是空的,什么都不能想,等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泪这才从眼窝里流了出来。我翻开盖在妈妈脸上的黄纸,用手慢慢的感觉已经没有温度而变的生硬的脸,他才三十六岁,但皱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脸上,头发也变的花白。我爬在妈妈的身体上撕心裂肺的哭。现在也只有用哭来表达对妈妈的依恋了。几个大妈伸手想把我拽走,可是倔强的我只是不离开。最后没办法,才让几个男的硬生生的把我拽走,这才算是把妈妈放进了棺材。在大家的帮助下,也算是体面的把妈妈发送了。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几个我平时不错的小伙伴也在屋子里默默的陪了我几天,我到现在回忆起来,心里都是怀着感激的,要不是他们,我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就这样我成了孤儿,也辍学了。那个时候,上面为了增加山区农民的收入,正在发展饲养小尾寒羊的农户,给这些先行者免费给提供小羊,每个村里给5只,村长好心的把这几只都给我争取了过来,14岁那年我成了羊倌,每天早上赶着一群羊上山,迎着夕阳下山。那个时候对不愉快的事情是非常易忘的,所以到也其乐溶溶。放羊其实是一个清闲的事,把羊赶上山,只要注意不被别的东西伤害了他们就可以了。闲来无事,找一些废旧的铁丝,拧成夹子,然后把夹子上拴个绳子,另一头栓在一个木头橛子上,(是为了防止大一点的动物把夹子带跑了)每天除了放羊,就是支夹子,这些夹子到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美味,有的时候是一只野兔,有的时候是一只山鸡,隔三差五的总能得到一些意外。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到村东头的一个老光棍那里,混他一些热乎的饭吃。因为在这个100多号人的小村子里,大家都是和和美美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我不愿意打搅他们的清净,再说我看到他们自己也觉得伤心。
老光棍叫丁傻货,据说以前参加过抗美援朝,自己一个人曾经摸进过美国人的营房,活捉了12个战俘,但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所以我也没有在崇拜英雄的年纪里崇拜过他。
我每次拿着野味到他那里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个军用的水壶,里面盛的是我们本地产的一种叫枣木杠的烈性酒,然后他给我到上一杯,他自己就开始无休无尽的喝起来,直到把壶壶里喝的一滴不剩,还要用舌头再添上一添壶口,才无奈的把壶放下。这个时候他就来了兴致了,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把我拽起来,跟他练拳,他练完之后,就在一旁一站,看着我练,如果错了,屁股上少不了两脚。生疼生疼的。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再去他那了,可我得到野味的兴致实在是没有人和我分享,再说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是形影相吊的一个孤魂,我不找他又能去找谁啊,而且我也从心里把他看成一个关心我的父辈。所以我们就这样一直混到我离开这个山窝窝。
我上初中是在县里的重点初中上的,刚开始的时候,老师还费心的跑60多里山路,到我们家里来了一次,手里拿着同学们的捐款,嘴里念着希望我坚强的祝愿。我在我那已经快要到掉的房子里热情的款待了他,从邻居家借来了一壶热水,让他坐在那已经很破旧的椅子上喝,然后我掀开已经尘封了许久的锅,一遍一遍的刷,然后煮了点米饭,最后竟然焦了,但我也只能把这个端给老师吃,因为家里已经没有米了,剩下的是玉米面,我又不好意思让大老远跑来的老师喝粥!
老师端着已经焦了米饭,看着旁边的一小碗咸菜,眼里的泪流了下来。丁念然,你回来上课,老师照顾你,以后你的一切费用我来负责。
谢谢老师,我自己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的命就是这样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我相信我这样过有这样过的好处的。其实上学也就是为了学一点知识,我现在放羊,也一样可以看书啊,所以我现在要谢谢老师的关心,但对于您的关爱我只能拒绝,。说完我站起来,对着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老师赶紧的站起来,把我扶住,只是流着泪看着倔强的我。老师只好在我的挽留和暮色中骑上他的自行车走了。其实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在流血啊,我又何尝不想回到窗明几净的教室啊,可我能去吗?我有资格去吗?我凭什么去让别人照顾呢!我跑到屋子里,捂上被子痛痛的哭了一场,可能也是孩子心性,一会也就把这些事放下了。
转眼我已经17岁了,五只羊也被我放成了60多只,现在把这些都卖了,我也就算是一个万元户了,我美孜孜的在暮色赶着羊往家里转悠着。到村口,突然听到老寡妇黑妮的家里有人在哭喊,门口围着一群人。既然进了村,我也就不用担心羊被什么东西糟蹋了,在头羊的带领下,羊群浩浩荡荡的自己往家里走去。我凑热闹的走到黑妮家门口,看到院子里黑妮正在和她的儿媳妇对骂,我听了一会,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她儿媳妇说她不给她家领孩子,所以就不给她吃的,也不让她在这个家里住了,愿意滚到那就滚到那。黑妮说这是她的房子,该滚的应该是她的儿媳妇。我听着听着火就上来了,把拽着黑妮儿媳妇的几个妇女一把拉开了,然后对着她儿媳妇的脸就是几巴掌,那个清脆,那个痛快啊,正骂的起劲的黑妮儿媳妇一下子被打蒙了,楞了片刻,伸手要和我比画,又被我一脚揣到在了地上,半天说不上话来。这时候,屋子里的黑妮的儿子丁文海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板凳,冲着我就砸了过来,我一闪,顺手把板凳接了过来,然后坐在了上面,对丁文海说道,你他妈的还有人性吗?你媳妇骂你娘,你在屋里闷着。
我们家的事你这有人养没人教的小子少管,说着顺手又抄起了一个铁锹,向我冲了过来。我一听他骂我,心里就更气了,一脚把板凳踢到了一边,迎了上去,丁文海看媳妇在一边躺着,大概也是急了,抡起铁锹冲我的头上就劈了过来,我这三年没白跟丁叔学,看他要劈过来了,我一闪身,躲开顺势一个垫步,窜到了他的跟前冲着他的档里就是一脚。
丁文海,~~~~~~~~`哦~~~~~~~~的一声,蹿了起来,铁锹也扔在了一边,双手捂着档里,一蹿一蹿的往屋子里蹿去。
我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把他拉住,走,丁文海,咱们到大街里去对着乡亲们都说说去。
这时候,黑妮走到我的跟前,猛的跪了下来,小然子,你饶了文海,我给你磕头了,说完,*婆婆真的给我磕起头来。我把丁文海一放,赶紧的扶她,婶子,快起来,快起来。使劲的把黑妮搀了起来。扶起她来之后,我扭头走了。丁文海的媳妇扶着丁文海赶紧的到了屋子里,院子里的人也散了。
我回到家里,把羊圈好了,正在为晚上吃点什么犯愁呢,乡里派出所来人了,没问什么就把我拷了起来,带到了乡里。到了之后,把我拷到了一棵树上,然后他们去吃饭去了,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有人把我带到了办公室。蹲在哪,带我进来的那个民警对我说道。
我为什么蹲这儿,我犯什么罪了?
民警同志笑咪咪的走到了我的跟前,犯什么事了?他一边重复着我说的话,一边冲我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犯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啊?蹲下。
我一看,再不蹲下就是跟自己的皮肉过不去了,只好顺从的蹲在了地上。
姓名?民警同志拿出稿纸,抽出了笔问我。
丁念然。
性别。
男。
年龄。
17岁。
哦,还不满18啊,看来你只能是劳教了,你把你蓄意伤人的经过说一下。警察同志认真的在纸上记录着。
我的头嗡一下子就大了,蓄意伤人?我冤枉啊,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还是认真的记录着。写好后,他把材料拿了过来问我,认识字吗?认识就看看,看我写的是不是与你当时的情况相符合,如果是,你就在后面签上字,并且挨着我写的结尾处写上,以上笔录我看过,属实。
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喊他,他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我在哪认真的看着他写的笔录,基本上是按着我所说的写的。我正在看呢,他又回来了,顺手把写的笔录又拿了回去,从身上拿出了钥匙,把我的拷子打开了。有人替你交了罚款,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你注意点,别再干这傻事了,那么多人不管,就你管,你能耐啊?再说了,他们的问题自己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政府吗?你这架打的到是好,6000块钱没了。
什么?6000,谁给我交的呢?我心里纳闷的走出了办公室。外面老村长和老光棍正在那等着我呢。
谢谢你们,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老村长说道,是傻货给你交的钱,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你小子净给我惹事。走。
老光棍伸出粗糙的手,在我的头上摸了两把,我当时的个头要比他高出半头,如果有人看见了一定觉得很滑稽,但他的这个动作让我的心里暖洋洋的。走,小子。
晚上,老光棍提着酒来到了老村长家里。老丁(因为老村长的辈分比老光棍小,但要喊他大侄子,又有点对领导不尊敬,所以只好喊他老丁了)小然这孩子也该有人管管了,再说他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说房媳妇啊?我们山里结婚都结的比较早十七八岁结婚是很正常的。
谁家的娃娃愿意跟他啊,家里没老人,从小没人管,而且又出了这档子事,你让别人怎么给他说媒呢!
是啊,那该怎么办啊,他又没有个亲人给他张罗,咱村里要是再出个光棍你也不光彩啊。
我有什么不光彩的啊?不过这孩子到是挺可怜的,我不是不想管这事,我前一段时间就让我老婆给他打听过,可是~~~~~~~~~~!老村长说完深深的喝了一口酒,也为这个事犯难了。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啊?西头丁二臭不是刚买了一个媳妇吗?我这里还有点钱,好赖也帮他张罗一个,也算是对的起已经去世的兄弟了。
这个我不太好说,政策不允许啊。
我是这个意思,我出面去张罗买媳妇,但到时候你给她办一个合法的手续就行了呗,老丁,来我先敬你一个,为了这孩子。
你啊,呵呵,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