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医生眼中未减分毫的困惑，满怀希望的欧雪、欧晓宇，还有陆警官，均是心中一沉。
“叶医生，我爸他，现在怎么样？”欧雪担忧地问。
“跟昨天一样，可以自己用餐，但精神依然很紧张，很难安抚下来。短时间内，要完全恢复比较难。”叶医生眉头微锁，不太乐观。
如果是其他警员出现这种状况，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专业水平化解对方心中的恐惧，或者是用催眠术悄悄地解除对方的戒心，然后慢慢地接触到对方的内心真实世界。
但是，对于欧明政这位普通的技术工人，叶医生却是十分懊恼地发现，他一向擅长的手法基本上不起作用。
别看欧明政精神有些失常，但此人抗外力干扰的意志力却比普通人要敏感得多，只要叶医生稍一加强催眠术的强度，欧明政的表情就会立刻发生古怪的变化，有再度发作的迹像，他昨天下午试过不下十次，都失败了，而他今天特意带过来的，平时很少用上的脑波诊疗仪，对欧明政也根本没有效果。
这是叶医生自到南石区公安局上班以来，碰到的最棘手的个案！
欧雪姐弟俩面面相觑，眼中担忧更甚。
水至寒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陆警官却是颇为焦虑：“这个抢劫杀人案的性质十分恶劣，星陨集团的损失也比较惨重，连市委汪书记都惊动了，昨天晚上特意给刘局下了通令，要求尽快破案，早日追回赃物。但劫匪很有经验，估计销赃的速度也会比较快，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抢在他们前面！叶医生，我知道，如果要彻底治好病人，至少也得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我现在急着向病人问询取证，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要几天，我才能向病人正常交谈？”
叶医生颇有些为难：“这个，至少也得两个星期……”而且他还没有什么把握！
“不行！”陆警官歉然地打断：“叶医生，对不起，可两个星期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我们最多还能等五天！”
“五天？”叶医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们局里的辅助医疗设备不足，药物品种单一，我又还有其他的任务，五天时间哪里够？”
陆警官也知道这样会给叶医生很大的压力，但现在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他的搭档，那名年龄较大的沉稳刑警老林突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语。
陆警官眼睛一亮，再度看向叶医生：“叶医生，您刚才说，我们局里的辅助医疗设备不足，药物品种单一，那么，”他紧紧地盯着叶医生：“如果我们能够提供你需要的设备和药物，五天的时间够不够？”
叶医生一愣：“这个……。”
见他犹豫，陆警官却是误错了意，马上补充：“这样吧，我现在就跟局里申请，这几天，您就不用再回去值班，直接在这里治疗。把上午和下午、晚上的时间都利用上。需要什么设备和药物，我们也尽最大的努力来帮您准备，分局里没有，我就去市局，市局没有，我就去省里，行不行？”
“这……。”
若是别人这么说，叶医生肯定是嗤之以鼻——市局和省局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借到的？
但是，他很清楚，陆警官来头不小，别人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定陆警官能通过某些渠道获得！
再说，他也想早日完成对欧明政的治疗，一方面，可以增加他的专业经验，另一方面，他也可以早日交差。
犹豫了片刻后，叶医生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也依然把心一横：“好吧！那我再试试！”
在调来南石区公安分局之前，叶医生在南石市心理健康服务中心工作，是那里最出色的心理医生，胸中自有沟壑。很快，他就慎重地把自己所能想到的辅助治疗设备和相关药物写成了一个详细的清单，交给了陆警官：“这些东西，最好能够在今天晚上之前弄到。当然，其中的设备只是暂借。”
陆警官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
见陆警官匆匆离去，欧晓宇忍不住问：“那我爸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已暂时的平静下来，但随时都有可能伤人和自伤。你们尽量不要去刺激他。到吃饭的时候，把饭菜给他留下，让他自己动手。不过饭盒和勺子绝不能用容易摔碎的陶瓷。可以适当地熬点清热解毒的绿豆粥，清心安神的莲子羹也行。”
欧雪在一边认真地倾听，一一记在心里，并留下弟弟一人在医院继续守候，她则回家做饭。
“你回家？”水至寒想起陆警官的提醒，立刻跟上：“我陪你！”
心情十分低落的欧雪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很快，她坐上了公交车，水至寒也跟着一起挤上了公交车，紧紧地陪在她身边；她下车后去了菜市场，他也无所谓地去了菜市场，对那些讶异的大婶大妈的目光视若无睹；等到她买完菜，要回自己的家时，他更是毫不迟疑地要跟着去欧家。
坐车和买菜，欧雪都默默地让他跟着，没有怎么说话，但这回家……。
她粉脸微红：“不行，你不能去！”
哪有和男孩子认识的第二天就带人回家的？也太不矜持了！
水至寒知道她顾忌什么，却不在意：“有啥不能去的？你妈又不是没见过我！”
欧雪微窘：“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去你们家，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现在你爸妈都已经看过我了，你还担心什么？”
“你……你……”欧雪大窘，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反正，你就是不能去！”
水至寒懒得和她啰嗦，干脆霸道一点：“你爸现在这种情况，你认为我能放心你吗？这事没得说，一定要去！除非你不回家，否则，我跟你走定了！”
“你……”欧雪那胜雪的肌肤里很快就晕出几朵羞涩的红彩，又气又羞地顿脚：“你，你怎么不讲理？”
水至寒故意板着脸：“非常时刻，事急从权！”
欧雪拿他没辄。
欧雪的家在南石区一个有三十多年历史，外墙已斑驳脱落，显得十分老旧的老式住宅区。
不过楼房虽然老旧，绿化却是搞得不错，也比较安静。欧雪家在四楼，楼梯是老式的水泥楼梯，窄窄的，暗暗的，跟水至寒以前的老家楼梯一样陈旧，有些台阶甚至已经被踩得略略塌下，无声地向世人昭示着它的岁月悠久。
不过进了门之后，那明亮而略带现代感的淡蓝色地砖倒是立刻驱走了楼梯口的阴暗，让水至寒精神为之一振。
欧雪的家也不算大，两房一厅，房间特别大，每个都有20多平方米，客厅相对较小，所以其中的一间房被一道薄薄的三合板隔成了两间小小的卧室，做为欧雪姐弟俩的房间，里面的那一间，是欧雪的，有一个桔黄色的塑钢木门可锁；外面的这一间，是欧晓宇的，却是只简单地挂了一个迷蒙地挡住了视线的竹帘子。
水至寒不由得有些同情欧晓宇了。水家也是一男一女，不过水宜军在这方面倒是相对要有魄力些，以前的老房子虽然也是将其中的一间给隔开，但两个隔出来的小卧室却是都装上了结实的三合板木门的。
想想自己毕竟是第一次来欧家，而这里又是欧雪的香闺，水至寒只是站在原来的门口，朝里面略做打量，就很有修养地转移了目标，去参观欧家的厨房和阳台。
他这个避嫌之举，立刻让心中正惴惴不安的欧雪暗中松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心中原有的气闷也消了：“这家伙，还真的挺有修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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