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跟了上去,他下意识牵住了林一的手,拉着他一起。
张海客识趣的没有跟上去,进入大殿里对着占巴拉色波的神像拜了拜。
虽然他早就不信这满天神佛了,但财神还是要拜一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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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迦巴瓦里背阴的山坑内生长着一片藏海花花海,花海之下的冰层中有很多黑影,据说那是某个部落的陵墓。
只有吉拉寺的喇嘛知道去往那里的路线,上师每隔十年会进入一次,为某具‘尸体’喂下维持生命的藏海花。
德仁上师在老德仁上师去世后,不仅接过了师傅的名号,也接过了这项活计。
直到十年前他将那具‘尸体’带了回来,安置在后殿的某个房间里。
小喇嘛问起来,德仁上师只说是缘分快到了,其它问题一概都用‘佛曰不可说’敷衍小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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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张启灵身后的林一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女人的皮肤白得像莲花一般,不像是大多数藏族女人的肤色。
常年在阳光下放牧、劳作的藏族姑娘们,皮肤大部分都是健美的小麦色,脸颊飘着两朵代表健康的高原红。
德仁上师说:“她不算是活着但也没有彻底死去,当藏海花的药性褪去她会恢复呼吸,但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她就会彻底死去。”
林一感觉张启灵猛地攥紧了自己的手,他回握张启灵的手看着德仁上师问道:“那这三天她有感觉吗?”
德仁上师双手合十,充满敬意道:“一个母亲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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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灵亲自熬了那副解藏海花药性的药,随后小心的喂进了白玛的嘴里。
屋子里很暖和,随着藏海花的药性逐渐褪去,白玛苍白的唇恢复了些许血色。
在林一的眼里她看起来几乎像是睡着了,但各种细节又明显的告诉他白玛不可能再睁开双眼。
又过了几秒,白玛微不可闻的呼吸恢复到了正常人的呼吸节奏。
张启灵半跪在床边,双手握着白玛的一只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一不知所措的站在方桌边,总觉得在这个气氛下,自己还在这里有点尴尬。
他缓慢挪动脚步,想在门口等着。
“阿林。”
林一手都挨上门口挡风用的厚帘子了,就在他即将掀开帘子钻出去的时候,张启灵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林一搓了搓手,犹豫了几秒他深吸口气道:“怎么了,小官?”
相比于尴尬,我终究还是更爱小官一点的。
“阿林,过来。”,张启灵抬头盯着林一,眼底带着希冀。
真是败给你了——!
林一抬腿走向张启灵,蹲在他身边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张启灵拉着林一的右手放进白玛掌心,随后伸手盖住合在一起的双手。
他看着白玛的脸,表情无比认真的开口道:“阿妈,这是林一,跟我相伴一生的人,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阿林,这是白玛,我们阿妈。”
林一动了动手指,掌心能感觉到淡淡的温度,那是刚才张启灵捂暖的。
他下意识提高身体的温度想要温暖白玛,但没几秒他就反应过来,这样做根本就毫无作用。
在张启灵期待的目光下,林一轻轻握紧白玛的手,侧头看着她认真道:“阿妈,我会照顾好小官的。”
手下的手不出意料的没有任何回应,不知怎的,我的双眼竟然有些模糊。
林一眨眨眼将水汽憋了回去。
他自私的想,这趟旅程的终点要是一方小小的坟墓就好了。
那样,起码张启灵不用面对这样的场景。
希望之后是深深的绝望!
林一忍不住抽出手捂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抱歉小官,我想你需要独处空间。”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不过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守护着屋内的两人。
他不敢在屋内多待,‘母亲’这个词汇对自己来说也是个奢侈的存在。
非要算的话,泽亚大概算是母亲的存在?
林一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数据库里删掉,要是上传的话,泽亚肯定不介意客串一下母亲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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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屋内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交替着响起。
张启灵并没有像林一想象中的那样,絮絮叨叨的将自己经历过的事当做故事讲给阿妈听,而是安静的陪着白玛。
站在门口的林一盯着院子角落的小草,想象张启灵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半跪在床边直勾勾盯着白玛的样子。
他的眼神会让人看起来心碎吗?他会哭吗?
不能想了林一!
林一靠坐在门口,让自己陷入休眠状态。
他怕自己忍不住找泽亚订制白玛同款修玛吉亚,那种没有思维数据的躯壳是不可饶恕的冒犯!
小官需要的是‘母亲’,而不是拥有母亲外表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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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灵在白玛身边守了三天。
他眼看着白玛的呼吸逐渐恢复,又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断绝。
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起身往屋外走,掀开帘子就看到靠坐在门口的林一。
张启灵放下帘子蹲在林一身边,伸手捧着他微凉的脸轻声唤道:“阿林……”
被打扰休眠模式的林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张启灵的脸:“小官?”
他什么都没问,伸手给了张启灵一个拥抱。
张启灵用力回抱了回去,那力道好似要将林一整个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直到听见轻微的机械嘎吱声他才松开手,注视着林一的双眼道:“我们去找德仁上师。”
林一看到了张启灵深藏在眼底的悲伤与痛苦,他想了想后什么都没说,轻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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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绕到前殿就听到张海客那大嗓门笑的乐呵,听起来好像在讲什么故事。
林一走进前殿就见咱们大伯哥已经跟小喇嘛打成一片了,他穿着喇嘛服,正跟小喇嘛一起搓糌粑呢!
“诶~小张、小林,你们终于出来了?快来试试这个,保证你们从来没搓过糌粑,这可好玩了!”
张海客边招呼边将捏得丑丑的糌粑放进盘子里,他搓得随意,不像小喇嘛,每个都搓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