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海中灵脉的能量视为一个整体，那么将其分为魔气和灵气的鲸条长船的确可以说是一枚特殊的电池，那么当然也可以有正负极的区分。
这种转化事物性质的能力，很像是燃料电池。
燃料电池与储能电池不同，它是发电的装置。它以氢或者甲烷为燃料，在转化物质的同时产生电流。
鲸条长船跟燃料电池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将海底灵脉产生的能量分解之后得到的是两份性质不同的能源，余下的那一点不明之物也是类似于灵魂的东西，一点普世意义上的物质都不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底舱才需要密布妖魔修行变强的魔纹用以束缚魔气，以免魔气飞泻出去，再度将已然分离出来的灵气引得扭曲错乱。底舱本身也成了单独的储能单元，可以用储能电池进行类比。
鲸条长船的整体结构由此与前世的能源体系产生差异。
秦符生从写企划书时期就在感慨这个世界的生灵得天独厚，从拥有的能源总量上来看，前世富得流油的那些国家都不是修士的一合之敌。
难怪会养出挑剔得只使用一种能源的人。
按她原先世界的思路，修行用不了魔气，那就留给机器用，总能用上。
人吃不了的煤、喝不了的石油，不就是拿去喂机器了吗？
门下弟子不知道另一个世界为了获取能源的衍生而出的种种复杂技术体系，无从得知秦符生脑海里转换了几番的种种类比。
有脑子灵活的弟子秦符生的话语里截取到了关键信息，还举一反三道：“阁主，这么说来，上面的两层就是正极了？可不对呀，上方灵气充沛得我们经脉酸痛，还是两层，只有一层的底舱跟哪一层互为正负极呢？鲸条长船的正负极对应不了吧？”
秦符生思绪被拉回来。
她收回手，解析了整个底舱的纯白火焰嗖得收了回去，反卷了她半条手臂，又隐没进她的经脉里。
整个底舱一下子暗了下去，只剩一些闪烁着不详光芒的魔纹忽明忽暗亮着，显得鬼气森森。
秦符生道：“正负极确实对应不了，却不是因为正极数量太多，相反，是正极太弱了。上方的两层船舱无法尽数收集魔气被剥离出去的灵气，致使大部分灵气散溢，在鲸条长船附近形成灵气场。正如你们看到的那般，鲸条长船行驶到哪里，哪里的灵气浓度就会上升。”
正负极的物质层面可以不对应，又是修真界的一个特色。
“那两层和鲸条长船附近的灵气场加起来的灵气量，才跟底舱成比例。”
因为这里的能量可以直接散逸出去，不需要物质进行负载。能量可以单独存在。
修真界的能源体系，实在很难跟她原本的世界一一对应。
如果硬生生照搬过来，得到的不过是歧路而已。
见分坛中的弟子都在安静做笔记，秦符生道：“西海分坛附近的海中灵脉，灵气和魔气的比值在一比二点五到一比四点二之间。也就是说，底舱吸纳的魔气在两份以上，才会有一份灵气被释放出来。即便如此，上面两层船舱依旧吸纳不过来。”
上层与下层极度不匹配。
如果万机阁的修士平日里炼制出了这般不协调的法器，是会被同门嘲笑的。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被师父逐出师门，赶到外门去做洒扫的活，不再培养。
但是，底舱中的弟子只是满面敬畏地看着周围邪气森森的妖魔血肉。
鲸条长船光是散溢出去的灵气就有镇服灵脉之威，更遑论上方两层的灵气浓郁更胜过散溢出去的灵气场。
成天在那么浓郁的灵气里呆着，哪怕不去修炼，过上七八个月，他们都能全员筑基。
这等好事如果不是阁主执意开辟出来的，又能上哪里去找。
他们甚至怀疑，要是不开海上分坛，阁主能分到的灵脉都没这么好。
而底舱吸纳的魔气是上方灵气的数倍。
难以想象，那么多魔气，是怎么塞进妖魔血肉之中的。
他们看秦符生的目光越发敬畏。
别说只是叫鲸条长船外侧自带了一个灵气场，就是没有上方复杂的设计，鲸条长船只有灵气场，他们也只会说阁主果然是天人之姿，才华冠绝整个修真界。
因为秦符生拿出来的都是世间绝无仅有之物。
光是这样的思路，便足以开辟一个新时代了。
秦符生则觉得还好。
她没觉得将鲸条长船的储能水准提升到这个水平有什么匪夷所思的。
只要掌握了炼制之法，给妖魔血肉套上一圈自动修炼的魔纹，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属实不难。
作弊方法太多。
比起死命研究新物质性质、研究从源头起的所有工艺寻求破局之法，实在舒爽太多。
她压根没想到也没留意分坛中弟子越发崇拜的眼神，直接跳到下一阶段，道：“底舱差不多讲完了。我带诸位去上面看看。鲸条长船能余那么多灵气在外，在于上面两层的设计思路和炼制手法与底舱截然不同。”
这是没办法的事。
秦符生驴名还在身上，往前数二十年，她二十年都是到处蹶蹄子的人物。哪怕她的修为早已足以去外门给弟子讲道，也无人敢将类似的任务派给她。
她分不清好学的眼神和崇拜的眼神有什么区别，这两项都是她的经验盲区。
非要说的话，她目前对“来看驴子”和“倔驴休要搞事”两种眼神更为熟悉，而如今，那等眼神绝无可能出现在海中分坛弟子的身上。
她只觉得她招收的弟子分外听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很满意。
把人带回第二层，一直在走廊上睡着的舒目远也醒了。
舒目远褪去了先前妖魔模样，穿着镇岳宗弟子服，一副十一二岁小姑娘的模样。
她的修为练气二层，实际上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她坐在蒲团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揉着眼睛。
见到人都从底舱飞出来，她还以为自己私自下去以魔气炼体的事闹得众人皆知，连累同门被抓下去做了思想教育。
在守道阁呆久了，多少也染上了守道阁有事无事内疚一下的毛病。
看到秦符生，她立即上前拜了下去：“弟子知错，还请阁主惩罚。”
秦符生顺手将人托了起来：“因病缺了半次讲道罢了，何至于此。你要是感兴趣，回头叫人借你笔记看看。”
说完，没有片刻耽误，纯白的火焰再度裹上了鲸条长船第二层的内壁。
宽阔而空旷的第二层大厅，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符文、阵法和中转用的近似于魔纹的扭曲符文塞满。
符文密集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两人互相看不清脸。
脸都被符文挡住了。
秦符生的声音从符文汇聚而成的雾海中传来：“为何这么多？我炼制的时候好像没用什么特别繁复的手法吧？”
分坛弟子们默默退后了些。
炼制鲸条长船这件事，他们可是一点都插不上手。
不是阁主炼制的，难道还能是这头生前为非作歹惨遭封印的妖魔死后大彻大悟，自己长出了符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