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九,是一名民间法脉的道士。
到现在我身边都还有许多人会误以为,道士都是来自道教祖庭,有正规合格的道士证的。
其实并不完全是,还有不少传承了道家思想的民间法脉的传人,也可以称为“道士”。
我这种就是。
严格来说,我这一支法脉应该被称为“气禁师”,但现在很少有人会知道我这一脉。
若按照现在道士的分类,我这一脉应该归纳为正一,因为我可以喝酒吃肉,还能娶老婆,不用守那全真的清规戒律。
身份解释清楚了就说话休繁,此刻在电脑前打字的我,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我写这本书已经是坏了圈子里的规矩。
另一方面,我不想一些人、一些事最后落得个石沉大海,不为人知的下场。
以此缅怀也好,借此凭吊也罢。
接下来的内容是我的一些经历,我不能保证以下的故事全部都是真实的,有些地方我会做些特别的处理。
至于为啥这样做,懂的都懂。
若有一同经历,或者认识我的朋友,请自行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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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立春那月,我出生于赣北的一个小镇上,至于具体的月日时请恕我不能细说。
原本我叫吴兴文,后来改名叫吴九。
许多人就好奇了,这么奇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那是因为在我出生后的半年里,医院就连下了九道病危通知书。
据我爸妈回忆,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开始大喘气。
就是那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也憋得通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掐着我脖子一样。
别说哭闹,就连我妈妈的37℃的爱,都是上一秒喂进去,我下一秒就全数吐了出来。
这种情况反反复复了九次。
每一次“发病”,医院都会下一道病危通知书给我爸妈,并告知我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一,需要他们签字。
但神奇的是,我次次都挺了过来,以至于我当时在妇产科都出了名。
所有人都知道妇产科有这么一个连阎罗王都不敢收的小子。
就算到了现在,只要是我爸妈聊到我小时候的事,他们都会忍不住落泪。
如今,我家里那个装着户口本的小铁盒里,还叠放着九张病危通知书。
看着上面歪歪斜斜,退了色但依然可辨认的签名,我能想象到当时我的爸妈是在多绝望和心痛的情况下,签下了名字!
而我爸妈更想我牢记,我的生命来之不易,所以给我改了个名叫吴九。
最为严重的就属第九次“发病”。
据我爸妈说,那次他们就连我的身后事都准备妥当了,可最后我还是挺了过来。
最奇怪的是,就连各大医院也检查不出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无奈之下,我爸妈只好办理了出院手续,把我带回了家里。
这看似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但其实我爸妈心里也着急得很。
这人啊遇到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往往会求助于一些神秘未知的东西,比如鬼神之说。
我爸妈也是如此。
我爸妈听人说观音阁最是灵验,于是就带着我去了。
九三年那会儿,我爸做着的是摩的生意,就是用摩托车拉客的那种。
而观音阁就在小镇西边的山沟沟里,去的时候要路过一个已经废弃的小道观。
据老人辈的人说,那个道观名叫“哪吒庙”。
说到这里大家可别误会,“哪吒庙”不仅仅是佛教的庙宇,同时哪吒也是道教的中坛元帅,自然也会有道士高功为其兴建道观。
而这间“哪吒庙”便是一个道士所建,但后来是因为这块的人都比较喜欢去佛庙才逐渐冷清至废弃了。
说来也是奇事一桩,江南西道是道教的繁盛福地,距离小镇不远的龙虎山嗣汉天师府一脉被誉为“天下道庭”,更是道教的发源地之一,可偏偏整个江南西道的佛教却盛行于道教,这可不就是天下奇谈吗?
话回正题,观音阁围山而建,其中有不少阶梯。
入了观音阁,不论是观音菩萨、地藏菩萨还是文殊菩萨,我爸妈都诚心诚意拜了几拜上了香。
就连我爸这个没什么宗教信仰的人都无比的诚心,额头上磕得红彤彤的一片。
等下了观音阁,路边上有摆着摊的算命先生,我妈便想着让算命先生看看。
虽说拜了神许了愿,但我妈心里还是十分担心和焦急,或许是出于心理原因,我妈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把我出生后的事情都和算命先生说了。
“你这个崽啊,是讨债鬼投胎到你家里面讨债来的,讨完钱债还要讨你们的命债呐!”
话说回来,哪个摆摊的算命先生不是人精?
这一听我妈倒豆子似的全说了,那算命先生立马批我是讨债鬼投胎,来找我爸妈讨债来了。
我妈当场急得连问算命先生可有办法。
“嗯,要打一场斋(方言,法事的意思),把讨债鬼送走,你的崽才能平平安安个长大。只是这法事可不便宜哦......”
算命先生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倒不是他不想把话说完,而是我爸当场掀了他的摊子!
“妈了个比的,老子就晓得你是要骗钱!你个打靶的东西!(我这的方言,打靶就是该死的意思)”
其实在算命先生说我是讨债鬼的时候,我爸就有些火冒头了。
这也难怪,谁家父母听到自己子女是讨债鬼不生气?
我爸耐着性子一直没说话,就等着这骗子下套呢。
这不,算命先生的话还没说完,我爸就掀了他的摊子,甚至揪着他要暴打一顿,好在被我妈给拦住了。
在回去的路上,摩托车行驶到哪吒庙附近却突然熄了火,加上我爸又被算命先生气得分了神,猝不及防之下没把住车,连人带车摔进了旁边的田里。
我是被我妈抱在怀里的,我妈掉下去的时候本能的把我举高了起来。
我倒是没事儿,但说来也奇怪,就算是这样我也丝毫没有哭闹,更没有被惊吓住,反而睡得自我出生以来最熟的一次。
那会儿已是初夏,田里都是水和泥,我爸妈也没啥事,就是裤管和衣服上全是泥巴,车子也陷进了田里。
原本我爸就因为我的“病情”和算命先生的话心里头烦躁不安,这会儿摔进田里,弄脏了衣服和摩托车不说,还压坏了人家辛辛苦苦插的满田秧,我爸也只能暗叹一声“达膏栾死”。
这是我们这儿的方言,倒霉的意思。
等我爸好不容易把摩托车给弄出了田之后,一个老农正在不远处看着我爸。
想都不用想,这是正主来了,免不了是要赔钱和道歉了。
那老农人也爽快,收了钱倒没怎么刁难我们,倒是盯着我直发愣。
好不容易我爸把摩托车打着火,招呼着我妈上车就要走,却被那老农拦了下来。
“崽里子(我们这的方言,小伙子的意思),等一哈等一哈(方言,等一下的意思),你的崽......”
那老农指着我继续说道:“你的崽落得魂哦,要赶紧找‘叫哈婆’看一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