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醒了?”穆琳抬起头,看着云易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迷糊的说了一句。
云易点点头,带着微笑看着她还有些朦胧的眼睛,想比以前她憔悴了许多。
穆琳抬手擦擦眼睛,再次看向云易,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云易,双目再次开始流泪,他醒了!
惊喜瞬间充斥脑海,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醒了,醒了,怎么办?”
云易带着微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抬起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突然向着外面跑去,不一会外面就传来:“医生,医生快来!”
云易愣愣的将手放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门口。
房间里,父亲云林,被穆琳搀扶着的母亲,桐叔,都惊喜中带着紧张的看向正在给云易做着检查的刘院长。
良久,刘院长站起身来对云易问道:“你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易摇摇头道:“没有!”
刘院长对着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紧张的众人道:“恢复的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细心调养就行。”
母亲浑身一软,差点又昏迷过去,还好挺住了,只是有些无力的靠在穆琳身上,心疼的看着病床上的儿子。
云林嘴唇微微颤抖,终于没事了,心里仿佛一块石头骤然落了地一般,多日来紧绷的情绪突然放松,有些虚脱的感觉。
桐叔缓缓走上前来,看着云易,轻声道:“你爸妈还有你爷爷,琳琳从你受伤到现在一直守着你,你……”
云易清澈的目光直视桐叔的眼睛道:“桐叔,我知道了!”
桐叔看着他的眼神,良久点了点头,看他的情绪很稳定,应该是真的知道了。轻声道:“好,老爷子还等着消息呢。”
说完转身和刘院长一起离去,母亲在穆琳的搀扶下来到病床旁边,眼泪不停的流,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云易的脸。
云易看着母亲瘦了一圈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将家人折磨的不轻。
心底微微一叹,抓起母亲的手,微微一笑道:“妈,别伤心了,你儿子身体好的狠,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母亲看着他,突然举起了手,就要照他肩膀拍下去。
穆琳连忙拉住母亲的手大喊道:“妈,别……”
母亲醒悟过来,轻轻的放下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转身伏在穆琳身上大哭起来。
穆琳也是流着眼泪看着云易,终于又活过来了,看着那熟悉的目光,她心里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勃然散发。
云易看着她点点头,然后看向父亲。
云林站在床头,双眼发红的看着儿子,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原先乌黑的短发,现在两鬓已经斑白,可见这段时间的焦虑有多么大。
云易轻声开口道:“爸,我没事了。”
云林轻轻点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有责备,没有怒斥,只要儿子没事,什么都好。即使是他,也再经不起波澜了。
云易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穆琳问道:“小飞呢?他怎么样了?”
穆琳擦擦眼泪,眼睛一直盯着他,轻声道:“他的手臂骨折了,住在别的病房里,他还不知道你醒了呢。”
云林也想起小飞的样子,也叹道:“那孩子从你受伤手术,就一直守在门口,连伤也不治,后来也一直守着你,不肯离开半步,是个好孩子。”
云易的眼神微微暗淡,点点头道:“嗯,是我连累他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呆了一个多小时,母亲的情绪终于好转起来,一直不停的泪水,终于收了起来。
多日来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云易面色微笑,心底却沉重无比的和家人聊着天,这一次带给家人的伤害太大了。
老爷子来的时候,房间里正是一副好久也没有见到的轻松景象,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心底也有些震动。
云林和孟语琴,以及穆琳都马上站了起来,儿子没事了,云林又终于恢复了情绪,连忙叫道:“父亲!”
孟语琴也不再失礼,想到前些日子在老爷子面前失礼了,连忙躬身道:“父亲!”
“爷爷!”穆琳也退到一边。
老爷子对着他们点点头,看向房间里眼神平淡看向他的云易。
云易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爷爷,白狼有今天,老爷子在白狼心里的地位,很复杂。
云易虽然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但是白狼的人生终将带给他终身的震撼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看着老爷子的目光平淡中,又有着些许思索,云易前生为政客,他不会热血上头,就评论对错。
老爷子的行为在他看来,没有错,但是不代表他就要接受,于国无愧,不代表于家无愧。
或许老爷子在乎的是大家,整个云家,而云易需要先保障小家,正如当初穆琳事件,他会努力,但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小家受到伤害。
老爷子也在打量云易,这个一年来,第一次和自己相见的孙子,和自己印象之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的眼神没有以前那种高昂的神彩,也没有出事以后,那绝望的愤怒。平淡至极,眼神老爷子很熟悉,政客!
可是这种眼神存在云易身上……
穆琳和父母看着两人之间对视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沉,她不只一次听到老爷子说过,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矛盾。
而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的确如此,如果以前穆琳会怀疑云易怎么有胆子忤逆老爷子。
现在她不会再怀疑,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自己丈夫不敢做的。
桐叔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奇怪会有这样的局面,从一年前的那场变故之后,就已经注定了,这对爷孙之间难以和睦。
这是双方信仰的对立,并非只是亲情矛盾。
老爷子终于率先开口道:“醒了就好啊!”
云易微微沉默之后,带着一抹笑容轻声道:“您放心,死不了!”
此话一出,云林顿时面色一变,急忙训斥道:“云易,怎么说话呢?没规矩了吗?”
母亲看着老爷子的脸色,也连忙说道:“云易,不准没礼貌。”
云易不说话了,老爷子微微一叹,挥了挥手。
桐叔道:“你们都出去吧,让首长和他说说话。”
云林和孟语琴对视一眼,云林有些警告的看了一眼云易,才转身走出去。
而母亲则是严厉中带着担心的看了一眼云易,在穆琳的搀扶下,离开房间。
桐叔端了一把椅子,放在老爷子身边,然后关上门,又走了回来,站在老爷子身边,并没有出去。
房间里一片沉寂,良久,老爷子才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恨我的。但是你不该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将你的家人置于何地?\"
云易想了一下,垂下目光不出声,这里面的原因是说不出口的,总不能说那是早已活不下去的白狼做的决定,他根本就没想过去寻死吧。
白狼在追求自己信仰的同时,也是在为他的平静生活扫平最后一点障碍,他根本不会死。
云易摇摇头轻声道:“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白狼也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现在只剩下云易了。”
老爷子听着他的话,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真的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熟悉色彩,有的只是平淡。
这一刻老爷子终于知道了,自己那个英雄的孙子真的不在了,他甚至都已经没有了仇恨。
他的位置决定了他一身都为国家奉献,自然也希望后人能够继承他的信仰,这不仅仅是信念,也是云家能够在高层存在的原因。
他希望云易能够报效国家,同时也能为云家争光,曾经的云易是他的骄傲,云家麒麟儿。
可是这一次云易用生命来抗拒,或许自己真的不了解,云易的心已经死了,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老爷子的心里岂能不痛,现在看着云易平淡的目光,心里也有一丝庆幸。
这时候不管是失望还是庆幸都改变不了云易的心了,他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了老爷子,他的选择。
老爷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没有再多说,缓缓转身向门外走去,桐叔跟上。
云易看着老爷子的背影,他何尝不知道老爷子心里的复杂,可是最终他又能如何?
老爷子刚刚出门,门外一片敬礼声:“首长!”
老爷子看向王天成,吴战等人,腰杆微微挺直,点了点头道:“你们忙吧!”
“是,首长!”王天成点头道。
云林在一边怒视着王天成等人,他不希望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这笔帐还没有算呢。
老爷子对着云林说道:“让他们进去。”
云林在老爷子的目光下,只得退开脚步,老爷子没有多呆,在桐叔的陪伴下离开,王天成等老爷子的身影消失,才推开门,和几名军官走进去。
几人来到病房里,看着正坐在病床上的云易,心里都有些复杂。
他终于醒了,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
“醒了?”王司令慢步走到云易身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