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区里,一片冷清。
孟雨彤来到放置柳茹青墓碑的洞府里,便看到躺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的秦扬,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助的等待着父母的责备。
看着心爱的丈夫这般模样,孟雨彤直觉心凄楚得发胀,疼的厉害。
这不是她心目中的秦扬。
在她心目中,有时候秦扬会很顽皮,有时候会很中二,有时候会很冷酷,有时候会很温柔,有时候会很好色,有时候会很啰嗦……
但,绝不是眼前这个毫无正气的‘尸体’!
孟雨彤走过去,躺在秦扬的边上,然后搂住对方身躯,用柔软的唇瓣亲吻着秦扬冰冷没有血色的脸颊,喃喃道:“老公,有我在,别害怕,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没有人……”
秦扬呆呆的望着洞壁,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色彩。
孟雨彤轻抚着他的心口,能感觉到丈夫的心一直在往下坠,坠落到无底的深渊,被黑暗,孤独和痛苦包裹着。
“知道吗?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可是我并没有悲观,因为我相信,在你心里,我始终是活着的,永远相伴着……”
孟雨彤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将秦扬搂的更紧了一些,“有些感情,即便人不在了,它还会刻在你的心里,让你无法忘怀。”
“就如你母亲虽然不在了,可是她永远活在你父亲白帝轩的心里,始终念念不忘。其实有时候我更相信,假如不是为了你,白帝轩很可能会随你母亲而去。”
“他跟你一样,不在乎什么仙者,不在乎什么名利和权位,他在乎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只希望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就足够了。”
“……”
孟雨彤的声音很轻,很柔,包含着深深的感情。
或许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感情共生,秦扬空洞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黯淡的色彩,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孟雨彤叹了口气:“你很自责,很痛苦,很懊恼,这些我们都明白。也知道你的信仰没了,你的精神支柱崩塌了。”
“可是……如果白帝轩知道他救下的儿子成了这般模样,也会伤心吧。”
“白帝轩能忍着杀妻之痛这么多年,能背负骂名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不可以比他承受的更多。他承受的那些痛苦,你又能体会到多少?”
“……”
“当你得知自己的母亲被白帝轩死了,你很愤怒,甚至背着她的墓碑去白家讨血债。”
“哪怕你的实力很低,你也毫不在意!哪怕白帝轩站的很高,你也毫不退缩,一直坚定着心中的信仰!”
“可为什么当你的仇人成为整个九重天的仙者,你就这般颓废了呢?”
“是不是他们站的太高,让你害怕了?是不是你害怕看到白帝轩的尸体,所以不敢上去?是不是你认为白帝轩的牺牲是对的,所以不想去救他!!”
孟雨彤的声音渐渐提了上来。
她低头咬住秦扬的肩膀,用力的咬下去,直到满嘴鲜血,直到对方的血肉被咬下了一块,她才松开嘴唇,怒其不争的盯着对方。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恶心,让人呕吐!”
“面对自己的父亲,你有使不完的力气与他拼斗!面对九重天,你却畏畏缩缩的麻痹自己!”
“告诉我,这不是我认识的秦扬!我的丈夫,没这么窝囊!!”
“……”
面对孟雨彤的字字诛心,秦扬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攥着。
“我不怕他们……我真的不怕他们……我怕的……是他……”
秦扬缓缓抱住孟雨彤,埋在她的胸口,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定很恨我,一定对我很失望……”
感受着胸口温凉的眼泪,孟雨彤能体会到秦扬内心的彷徨与无助。
这跟她很像。
当年,她得知自己父母死去的那一刻,整个天都塌了下来,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唯一不同的时,当时有姐姐替她顶着,给她安慰着。
而现在,虽然秦扬身边有很多关心他的人,但真正能走到他心里的,与他一起感受痛苦的,唯有她。
“他不恨你,如果恨你,他为什么要为你牺牲。”
孟雨彤捧着秦扬的脸颊,柔声说道,“他也不会对你失望,因为你给了他太多惊喜。虽然他希望你成为废物,好好活着,但哪个父母不期待自己的孩子能龙腾千里呢?”
“我相信,即便他最后跟你对决,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他的儿子,有能力做他白帝轩的对手,而不是别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欣慰吗?”
“如果你如现在这般,始终陷入自责与愧疚,那他才会真的失望!”
“因为白帝轩的儿子,即便受尽再大的痛苦也要抗下来,为家人而战,为心中的守护而战!你……能做到吗?”
秦扬嘴唇颤了颤,眼神浮现出一抹坚定与不屈。
是啊,父亲都能做到,为什么我不可以!
父亲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可为什么我就不行!
孟雨彤继续说道:
“曾经,你以白帝轩为父而感到羞耻!可现在,你以白帝轩为父而感到荣耀!!”
“秦扬,你始终记住,你是白帝轩的儿子!这世间的任何磨难都不会摧毁你们父子!因为你们父子是世间最强的!”
“白帝轩能做到,你也一定能做到!”
轰——
秦扬脑海中好似有洪钟响起一般。
所有的自责,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凝聚为希望与决心,灼烧着他的心,燃烧着他隐藏在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曾经,我以有他这个父亲……而感到羞耻!如今,我以有这样一位父亲,而感到荣耀!”
秦扬一字一顿,握紧了拳头。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空洞的眼神中灼烧着坚毅与不屈,释放出无数光芒,“同样,我也会让父亲知道,他会有一个让他无比骄傲的儿子!”
“九重天是吧,你们……很好!”
秦扬抬头,滴答滴答的血液溅落在地面上,“等我登上仙界之日,就是你们九重天……覆灭之时!!”
(本章完)